謝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隻嗔道:
“聽聽,這孩子說話總這樣誇大。”
蘇意默默上前,施禮道:“見過世子。”
謝老夫人招招手,吩咐底下的人快些上菜。
“隻有咱們祖孫幾個,你二人也不用管我老婆子,随意一些,不用太拘着。”謝老夫人平和道。
蘇意點點頭,喉頭一癢,又是一陣咳嗽聲。
謝望山蹙眉,箭步上前,關心道:
“你竟咳得如此嚴重,可找郎中看過?”
蘇意卻不看他,隻垂首答:
“瞧了。一直吃着湯藥,可就是不見好。”
謝望山有些愠色,埋怨道:
“那定是郎中醫術不精。改日我去給你請位名醫,定然能将你醫好。”
蘇意并沒有将他的話放在心上,于是隻客氣推脫道:
“這病已經年了,便是名醫恐也難治。如今,怕已經傷了内裡,再調不回來了。”
謝望山沉下眸子望她,他一汪深情的眼光之中,浸着往昔不曾有的無限憐惜。
“意兒放心。便是千年的人參,萬年的靈藥,隻要能醫好,我自都能為你尋來。”謝望山字字肺腑道。
聞言,蘇意好奇擡眸,恰巧對上他灼熱的視線。
可她的眸子裡,卻好似有一座難以被撼動的雪山,叫人見之生寒。
蘇意見難以拒絕,便欣然接受道:
“那便煩勞世子費心了。”
說完,她行禮緻謝,目光落在他的衣角。
他便是如此一張嘴,讓雲小衣為他貢獻所有,還未迎娶便生下了女兒的。
她又想起前世新婚那夜。
紅燭垂淚,紗帳漫舞。
她忐忑靜待良久,頭上的蓋頭終于被人緩緩揭開。
眼前的人眉眼溫柔如冰雪初融的春水,柔和如玉的線條,俊美而溫潤,隻是一眼便仿佛世間醇釀,叫人醉得甘心沉淪。
她想,倘若能夠與如此溫和之人一生相守不離,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可偏偏,那深情的模樣,卻是說着最狠的言語。
“你不過是母親商量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合适正妻。亦是母親為我娶回來的擺設,你占着正妻的位置是為着侯府的門面,并非是我一心在你身上。
今日成婚,你最好看清自己的身份。青州蘇氏,本就已經沒落,雖然祖上出過兩代皇後,可如今卻連個中第的進士也沒有,實在與我侯府比之不及。
你我雖已是夫妻,但我隻要你替我撐起侯府的臉面即可。其他的,不要逾矩!
你可記下了?”
她自然記下了,記得清清楚楚,從前世記到今生。
“意兒快入座吧。”
謝老夫人的話将她拉回現實。
丫鬟們先是端上了漱口茶,繼而又上了一杯清香的鐵觀音。
待三人淑完口,又用過茶後,才吩咐廚房傳菜。
不多時,油亮的雕花圓桌上,一道道佳肴陸續被丫鬟端了上來。
蘇意拿起筷子,正要夾菜,餘光中卻發現謝望山正深情款款地注視她。
她動作一頓,筷子上夾的菜顫了顫。
謝老夫人掃一眼謝望山,眼角含笑,嗔怪道:
“你那眼珠子可老實着些,自己的妻子回房内看去,在我老婆子面前招搖什麼?瞧瞧,孫媳婦都有些難為情了。”
謝望山忙站起身道歉:
“祖母,是孫兒失禮了。”
蘇意默默吃菜,她并不是害羞,隻是謝望山那種眼神叫她心生厭惡。
三人正用飯,忽有婢子上前禀告說,春華閣裡的那位表小姐來了,還帶着小丫頭。
謝老夫人垂了垂眼睛,嘴角微微下撇,有些掃興。
她掀開眼皮看向謝望山,眼色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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