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羽聽聞那小少年幾句呼救,心下一想玲珑塔中本就是比試,斷然沒有誰幫誰的道理,于是步子隻是一頓,也沒有改變上樓的方向。
約莫過了小半柱香,一隻小小的幻蝶撲棱着翅膀翩翩而來。
亂羽擡了指節将它接住,幻蝶破碎傳來已到了塔外的孫慕清的聲音。
“亂哥……你可千萬小心那張知澍……我的胳膊到現在還疼呢……”
小少年話裡帶着委屈,亂羽卻難得沒有一揚嘴角笑他。
“張知澍……”
他舔了舔後槽牙,眉間微蹙計上心來。
于是西侯淩家的小世子剛拐過彎便被人攔住去路。
安靜打坐的亂羽慢慢睜開了眼,給人一種一不小心驚擾了洞中睡獸的錯覺。
淩司牧下意識咽了咽唾沫:“師……師兄……”
兩人相逢,四周漸漸幻出個圓形結界。
雙方若用兵器則點到為止,出了結界便算輸了比試。
亂羽悠悠站好,擡眼時嘴角帶着笑意,神色卻不像玩鬧。
他輕聲開口說了句什麼。
将話聽進耳裡的淩司牧隻覺得自己是眼花了、耳鳴了。
齊師兄方才……說了句“承讓”?
小世子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回過神來隻見齊師兄彙了掌風朝他拍過來。
淩司牧手中也聚起靈力想擋。
卻根本來不及。
不過一眨眼,他睜眼見結界緩緩散去才意識到自己到了圈外。
而亂羽隻背對着他留一個側臉。
明明擡眼隻是一瞬間的事,淩司牧卻真切地看清了他眼中的不屑。
不過轉瞬,小世子被傳送到了塔外,一轉頭和方才出塔的孫慕清大眼瞪小眼。
孫慕清揉着胳膊一笑:“淩師兄,你怎的也出來了?”
淩司牧整個人被方才那一掌打得不知無措,這時尚未回過神,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一旁雲長老往他手裡送一隻金色幻蝶,問了句他可有話要帶給塔内的人。
淩司牧隻輕輕搖了搖頭,蹙着眉去回想方才事件緣由。
塔内的亂羽拍了拍手,再邁步時想起一個多月前回音谷中唐星翼騙他的話。
那書生自三年前擂台上比試過後像中了邪似的……三天兩頭想尋他再比一場。
若是真在塔中遇着了,怕是場苦戰……
不過思考片刻,亂羽像是想通了什麼,語氣輕快自語一句。
“第七也是個好名次。”
不論下一個遇到的是誰,隻要不是那書生,都露個破綻出塔去就好了。
于是過了約莫一炷香,那孫姓的小少年在塔外迎來了他步子輕快的亂哥。
“亂哥?你怎的……這就出來了?”
亂羽佯裝受了傷,隻揉着自己的手腕,嚷嚷着要回去歇着。
雲長老一眼瞧出他心思,白眼一翻丢了個幻蝶給他。
亂羽清了清嗓子,又壓低了聲音忍着笑意:“唐公子,我瞧你這願——今年怕是還不了了。”
孫慕清見他一副欠收拾的表情,忍不住小聲提醒一句:“亂哥……星翼哥收到這幻蝶,待出來定是想揍你一頓了……”
亂羽可不管這些,放飛了幻蝶便伸了個懶腰往玄風堂走。
孫慕清隻猶豫片刻,揉着胳膊追上。
“亂哥!亂哥你等等我!你可不知,方才在那塔中……”
随着步子漸遠,聲音也漸小了。
淩司牧收回了視線,低着頭自勉似的一笑。
若是許少俠也是滿湖雲弟子,不知能否像他們二人一般……
不多時,塔中陸陸續續出來了好些人。
排名第六是嶺上梅的宋翎風,第五是庭前竹的範初冬。
至于那得了幻蝶的唐公子——得了個第四的名次。
遠方落霞斜陽,淩司牧終于等到了位列第三的表兄。
張知澍擡手拍拍衣上塵土,再擡眼瞧見淩司牧時有些意外:“怎麼不回去歇着?”
淩司牧垂眸輕笑。
“二月初八,表兄生辰——我若獨自走了,表兄豈不成了孤家寡人?”
張知澍聞言眸子一動,眼底隐隐泛起笑意來。
淩司牧又看一眼那夕陽下的玲珑塔:“表兄方才是遇見哪位了?”
張知澍視線上移,停在那十三層寶塔的尖端。
“是許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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