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桑悠悠地醒了過來。他的視線從模模糊糊的昏黃變得清楚起來。他躺在一堆劈啪作響的篝火旁,一個白衣男子正在對面盤腿打坐。
他全身無力,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便放棄了掙紮,重新閉上了眼睛。
我這是怎麼了?他一時什麼也想不起來,隻感覺好像走過了長長的一段黑暗。他的思緒慢慢回溯,終于想起來自己在積玉城,還有落月……
落月!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那天,他們在玄門碰了釘子,本打算第二天返回冠方城再做查探,可暗樁來報,冠方城那邊出了狀況,炎武懷王突然被召回央都,瀾池太子成森也離開了黃門世家,且不知去向。
這兩方勢力幾乎同一時間來到黃門世家,又似乎在同一時間,失去了對黃家嫡女的興趣,又或者,他們比地樞閣更快掌握了新的情報……
落月說有閣主交代的要事去辦,一整天都未見人影,直到深夜,才傳信來,約他去海邊山崖,說有重要發現。
他匆匆趕去海邊,見落月站在崖邊向着大海。銀盤大的月亮發着冷光,海面推着幽幽的浪,落月周身也散發着幽冷的氣息。
他正要抱怨,卻見落月緩緩轉過身,從袖中掏出一本書,放在一塊兒大石上。他一眼就看到那上面寫着四個大字:毒解方經!
他大喜過望,急忙上前伸手去取,緊緊捏在手中翻看,問道:“這書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落月向後退了兩步,答道:“從我腦子裡。”
什麼?薛桑頓住了,他的手感到一陣麻痹,瞬間向整個身體彌漫,他立刻扔掉了書,可眼前已經開始發昏……
他剛擡起頭,迎面一隻快如閃電的利箭,咻一聲穿透了胸膛!
那支箭,來得悄無聲息,像他這樣的高手竟然絲毫未曾察覺!
一瞬間,痛徹心扉的感覺傳遍全身,令他萬分驚恐,他試圖掙紮,卻使不上勁,重重跌倒在地上。
兩個人出現在他面前,附身冷冷看着他掙紮。一個是幾年前本應該死去的男人——他同父異母的大哥連榆,還有那個明明已經被落月殺死的白發小鬼……
呵……是落月,這兩個人都曾經被落月所殺,現在卻都好好活着……
連榆和那白發的孩子居高臨下望着他,眼中既有刻骨的恨意,也有大仇得報的爽快。
他淡淡笑了笑。是的,他不在乎,這樣的場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樹敵太多,總有一天是會被仇人殺死的……
但他本能地掙紮着看向落月,在被連榆踢下山崖的那一刻,他看見那兩人身後,落月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的憎恨表露無遺!
落月,不,千落,根本什麼都沒忘,她隐藏得真好啊,連閣主都被她騙了……
他心口一陣劇痛,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不過,我為什麼沒有死?
薛桑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胸口包紮過了,斷腿也被接好。他試着運了運氣,毒也解了。
“你醒了?”
那白衣男子睜開眼睛,看向薛桑。
“你是什麼人!?”薛桑掙紮着撐了起來,開口問道。
“你滾落山崖,我剛好經過,順手救了你。你運氣很好。”白衣男子淡淡說道。
薛桑看他竟然一點也不怕自己,有些吃驚。
“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為什麼要知道你是誰?”
“我可是一個有名的殺手,一個很壞的人!”薛桑一邊惡狠狠地說,一邊警惕地伸手摸向腰間的暗器袋,卻摸了個空。
“我是醫者,在我眼裡,隻有病人,沒有好人和壞人之分。來,把這藥喝了。”白衣男子伸手從篝火旁端起一隻破碗,遞給薛桑。
薛桑猶豫了一下,吃力地接過碗将藥喝了下去。他看了看那白衣男子,那男子一直是淡淡的樣子,仿佛毫無防備心一樣。
醫術高明,又沒有什麼江湖經驗,看樣子多半是常年隐居的人。常年隐居又為什麼要入江湖呢?多半是……
薛桑問道:“你在找人?”
白衣男子吃驚地擡起頭:“你怎麼知道?”他的臉微微有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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