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走出裡路後,他的面容,因為疾步移動染上了紅暈,手心也變得很暖和。而我因為着急走路頭昏目暈,手腳都開始透出濕冷的汗。我跌跌撞撞地,提着皮箱跟住他。條件如此,血衣也沒有可能換下,每走一步我都想着我丢下的躺在民國三年那血泊中的爸爸,很擔心這一次回去,他就是真的不在了。他在的時候我沒覺得他好,他中槍之後,我最怕的确是他撐不住、會離開我。胡思亂想着,腳下不看路,我滑了很多次。可是張文笙一點都不肯停留,不給我休憩的時間,他就是催着我快走。我們抵達那危崖之下,正是在将近日落的時候。霰雪細細地撒下來,天氣真的變得很壞。走了很久又沒有歇息和飲食,我累得幾乎要死。等完全停下了,我就立刻跌倒在地上,用非常大的聲音發出嘶喘。其實我也并不是需要那麼喘,我還能喘得上氣。我隻是要張文笙聽見我很累,我很喘。可惜呀,我的這一番喘,張文笙也不在意去聽的。我一擡頭就見他,仰面朝天,是個仰望、等待的模樣。他像是拜雪,又似在等着天上出現旁的什麼東西似的。會是“光輪号”嗎?我猶在思忖,他的臉上已然放出光來——是真個閃閃發光——虛弱的天光照在他的面頰上,努力奔忙壓榨出的薄汗閃着一層光。他毫不避諱地,在隆冬空寂的河谷裡大聲說話。這個張文笙哪,他大聲叫着我的名字說:你快站起來啊曹士越!你聽——!我很詫異,除了簌簌落雪的聲音,除了壓斷樹枝的輕響,除了這個瘋子的狂言,我不曉得這裡還有什麼可以聽得到?即便是如此,我還是依從他了。我豎起耳朵,仔細去聽……我聽到,在不算遠的遠處,有尖叫的人聲,有踟蹰的馬蹄,此起彼伏,慌亂無章。這些聲音來自懸崖之上。我擡起頭,看見石壁懸賞有三個反複塗過紅漆的石刻大字,在枯萎的藤蔓間若隐若現。——越王山。我登時豎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這就是埋葬我親生母親的那座山!這裡就是我八歲時死而複生的那個地方!真不願就那樣離開你二十三、這裡是越王山!現在是……哪年哪月呢?我望向張文笙,他也正望着我,不等我問,他就沖我很用力地點了點頭。現在就是,那年那月!我感覺自己連頭發都快将要根根豎起來了,真正是毛發悚然!我驚叫道:那我們能救活我媽媽嗎!張文笙道:首先,我們得找到馬車墜崖的落點……按照他的預想,我們應該到得更早,能爬上這懸崖,能直接設置路障,阻止馬車墜崖。但他穿越結束後到恢複知覺,耽誤了太久太久。現在天已經黑了,我們甚至還沒有跟上人煙足迹,這才剛剛聽到一點聲音……我甚至等不及張文笙,自己一掉臉就朝着懸崖上聲音傳來的方向撒腿奔去。我想見我的媽媽!雖然我在這麼多年裡都不知道也沒有打聽過她的名字,雖然我完全已記不得她的樣子,可是我想見她!她是我的媽媽,也許我能救我媽媽!這條河谷并不寬闊,但是岔路枝杈很多。河谷中多的是覆着霜雪泥濘的小路,我勉力去聽聲音的來源,随着它們的指引奔進岔道中。越來越近了……懸崖上傳來的呼号。但離我更近的河谷這一端,卻是寂靜如死。等我跑到岔道的盡頭,越過一個突兀的拐角——轉過去之後,眼前呈現的東西的确讓我透體冰涼,像被人往心肺裡猛然塞了一把雪。一架沒有頂棚的馬車生生砸在地上,車輪車軸盡碎,一隻輪子滾在旁邊,另一隻則不知去向。它的側壁仿如綻開的蓮瓣,完全炸裂開,碎得很徹底。車載的東西四散在冰霜上,基本都爛了,連軟枕這樣的東西都已破裂開,露出了枕芯裡的填塞。支棱着的碎車壁沒有完全倒下,暫時遮擋了我的視線,看不到人。這輛馬車的側壁上貼着梅紅的紙箋依稀是個平安符……隻有這個細節,與我記憶裡隐隐剩下的記憶殘渣,能一模一樣、對應吻合。馬車已經摔下了,一定是比我想象的時間還要久。即使張文笙能早一點恢複知覺,我們可能還是趕不上。張文笙提着箱子,他一直追着我。在同樣轉過拐角後,他終于趕上,一把拽住了我,及時将我拖得一個踉跄。幸好,他拖住我。因為就在這刹那間,被藤蔓拖挂住的馬車頂部也終于墜斷了枯枝,掉落下來,就在我的眼前腳邊,摔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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