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玉沒有理她,仍是看牆。
“你也可以通過鏡子來看我噢!”小女孩嘟起嘴,竟然啦啦啦地唱起了兒歌。唱了一陣,又說:“小哥哥,我們都被關在這裡,你就不想逃出去嗎?”
“我和你不一樣。”玉離魂轉過臉來,下意識地看了看她做的鏡子。她也正好看着鏡子。這一次她看清了他那雙冰冷、倨傲又無情的眸子,問道:“哪兒不一樣?”
他皺起眉頭看着鏡子裡這個小姑娘,“你不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你長得這麼好看。”小姑娘笑得天真無邪。
“小哥哥,我爹爹說,如果我表現乖,明天就要把我接走了。但是我不想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想多陪你一下。你說,我可以做點什麼不乖的事情,讓爹爹把我繼續留在這裡呢?”
“不乖的事?那豈不是有很多?等會有人來,你喊他們過來,把他們都殺了。”
“哇!”小姑娘舉起兩個肉嘟嘟的小手鼓起掌來,“小哥哥,你終于願意和我說話了诶!你剛才說了好多好多字呀!”
“……”玉離魂神色瞬間冷了下來,一翻身便面向裡頭睡覺,不再去看那面鏡子。“吵死了。”
透明的洛星夜走過去,伸手輕輕摸了摸那個小男孩的頭發。
他感知不到她,可她的記憶在一點點複蘇……她慢慢地都想起來了。
原來,你我真正相識之始,是這樣的。
與第二次我算計你不同,原來上一回,我們的相識是純潔的。
她想着,内心得到了一絲安慰。
他說得對,他們被關在這裡的意義不一樣。他是鬼族王子,對長清山來說是必要鏟除的,可她是長清山少主,是洛玄的掌上明珠,不過是因為小孩子犯了什麼錯,被罰到這裡來體驗體驗,想來不多時就能出去。自她到這裡來,也從未受過什麼實質性的懲罰,每天還有獄卒輪流給她送來好吃的好玩的,勸她早點給父親認個錯,好離開這地方。
“我沒錯。”自她來到這裡,多少人問她,她始終都是這幾句話,“我遇到壞人,是他救了我,我當然也要幫他逃跑,不然你們會把他抓起來!他是好人,你們不可以把他關在這裡!”
“小少主,那你知道,他是誰嗎?”
“是我的恩人!”
“你錯了少主,他是鬼族的王子,玉離魂!他是鬼!是會吃人的鬼!鬼一向詭計多端,心狠手辣,他準是刻意接近你的。”
“哦。”嘟了嘟嘴,沒再吱聲。仆從見狀以為她明白錯了,正要感到欣喜,誰知這小丫頭又冒出一句道:“好吧!那你們把我和他關到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這個鬼有什麼詭計。”
仆從差點沒給氣死。
誰知,将此話回了洛玄後,洛玄卻說,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去!将她關在那小鬼隔壁,七天七夜别給那小鬼吃東西,讓她好好看看,不怕他不露出吃人的本性來!
于是小阿夜就這樣和他關在了一起。
玉離魂所受的仍是那樣的刑罰。白天剜血肉,夜晚長肉,七天七夜沒有食物。他時常聞到隔壁小姑娘各種好吃的的香味,卻閉着眼忍住不言。
連那些人來剜他血肉的時候,也是閉着眼一聲不吭。他就是不想叫她聽見什麼異樣的聲響來。
小姑娘不知道他在那邊過的如何,想來總是好不到哪去,便每天将自己的吃食從牆底下遞過去。可他從來不碰。因為那是人族的東西,長清山的東西。人族的一切,都令他覺得憎恨和惡心。他甯可餓死。
第七夜。
“小哥哥,你還在嗎?”小姑娘軟軟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夜裡好涼,你冷不冷?”
沒有回音。
他已七日沒有進食飲水,又被剜血肉七日。此刻是夜晚,耳邊是熟悉的血肉骨骼生長的聲音,他早就習以為常。
“小哥哥!?”小姑娘伸手拍打牆壁,又将耳朵貼着牆,“小哥哥,為什麼我夜裡總會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音?你聽到了嗎?”
……那是我被剜去的血肉重複生長的聲音。你,怎麼會懂。他忍着痛心中想道,沒有理她。
“小哥哥!你如果在,就回應我一聲好不好?一聲,一個字也可以!”她又拍了兩下牆壁,巴掌都拍紅了,那邊依舊沒有回聲。
她低頭去看鏡子,卻什麼也看不到了。他不想叫她看見自己血肉被取後生長的痛苦樣子,早就挪得離那面鏡子老遠。
正在她要急哭了站起來的時候,那邊傳來聲音了:“是地牢外面花開的聲音。”
“啊?!”她吃了一驚,又上前拍着牆壁,“真的是花開嗎?你還在呀!”
“這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也許我要在這裡待上一輩子,直到我死。”他恹恹地說,“但是沒關系。因為我的家,也比這裡好不到哪去。可是你不一樣,去給你父親認個錯,離開這裡吧。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也不需要你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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