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字字戳心:“也是,是臣忘了,陛下想關就關,想放就放,并不在乎真憑實據,隻在乎一廂得失。若非如此,袁裘怎會興風作浪了這麼多年,您都置若罔聞呢?”
薄唇吐出的不是字句,是利刃。她目光如炬,又銳利如箭。
倪公公吓得擡袖擦了把冷汗:“趙大人,你失心瘋了不成!在胡言亂語什麼?”
趙離不在意他的勸阻,索性站起身,直視康帝,身上的威壓不遜于帝王:“袁裘為什麼獲罪?因為他的黨羽越來越多了,威脅到皇權了,他不再謹遵你的旨意,你感覺駕馭不住他了。
所以你破格提拔我,欲借我的手鏟除袁氏,讓袁氏的反撲和報複都遭到我身上來,你依然唱白臉,好不讓袁氏生反心。”
她像個劊子手,把康帝的心思剖開,将卑劣攤開在陽光下。
皇帝惱羞成怒,對蒙煜怒吼:“還站着做什麼!還不快拿下這個逆賊!”
蒙煜也被趙離的大無畏震驚了,雖然感覺她說的并沒有錯,但他向來是服從康帝的,便大跨步向前欲來捉拿她。
可他剛邁出一步,腿上就傳來痛意,一柄飛镖割破了腿肚。
他大驚失色,環顧屋内,震怒的康帝、驚駭的倪公公、傲立的趙大人、沉靜的太子,他們不可能動手,便隻剩門口那個押趙大人進來的禦尊衛。
飛镖之快,康帝不曾看見,見蒙煜走出一步就不動了,不耐煩地問他愣着幹什麼。
蒙煜看了看禦尊衛,又将目光轉向太子。
秦冶面無表情地看向蒙煜,隻一眼,便叫蒙煜心下一片寒涼。
康帝也終于發現了不對,望向秦冶的眼神震顫:“太子,你...”
蒙煜拔出劍,擋在康帝面前,大聲呼喝今日輪值的禦尊衛将領名字,他們此時應該就在殿外。
喊了幾遍,殿外都沒有任何回聲。而門口站着的禦尊衛,緩緩摘下頭盔,露出深邃俊美的臉龐。
蒙煜握緊了劍,回頭用眼神詢問康帝,康帝目眦欲裂:“逆賊皆殺無赦。”
倪公公上前替代了蒙煜的位置,擋在皇帝身前。
蒙煜暴沖向百裡謙,百裡謙不慌不忙地拔劍,輕松避開他的殺招。兩人厮鬥起來,一個步步緊逼,一個從容不迫。
“反了,哈哈哈,反了!秦冶,你回京不過月餘,竟如此膽大包天!”康帝氣極反笑,形容癫狂。
秦冶款步向前,執起案上的墨條開始研墨:“父皇可知,過去兩個月京中凍死了多少饑民?”
康帝自然不知,隻是怒目圓瞪。
趙離接過話,報出一個數字,嘲弄地看着皇帝:“就算戶部的朱大人報上來了,對陛下來說,也不過是冬日枯草,死就死了,沒就沒了,何曾多看過一眼呢?”
“砰”的一聲巨響,康帝應聲望去,是蒙煜吐血倒地。百裡謙動作幹脆利落,若不是顧着洵荑,蒙煜此番隻會傷更重。
随着百裡謙行雲流水般捆住蒙煜,并拿帕子捂住了他嘴,康帝一張臉面無人色。
趙離看了眼秦冶,轉身和百裡謙離開。接下來,是他們父子間的事,她不必全程旁觀了。
蒙煜被推搡出殿門,便看見了捧着匣子的長公主,和一旁帶刀而立的秦赴。他立刻明白本來該在屋外值守的禦尊衛去哪了,原來都被長公主和秦赴調走了。
趙離向二人點頭緻意,長公主擡步進屋,秦赴将殿門合上。
随後屋裡傳來康帝夾着絕望的怒罵和嘶吼。
百裡謙好奇問:“長公主殿下捧着的是什麼?”
趙離望着湛藍的天,深深呼出一口氣:“玉玺。依慶律,欽天監在臘月算好一個日子,暫封禦筆和大印,待正月解封。但是,禅位诏書需要加蓋大印。”
蒙煜回首望着延慶殿,眼神複雜,趙離瞥了他一眼:“國之大義,在民而不在君。蒙統領若是執意死忠于對百姓無仁心的君主,洵荑姑娘是不可能對你動心的。”
百裡謙解下身上铠甲擲于地,牽起趙離的手走到陽光下:“來曬曬太陽。我托許伯去買了糕點,待會回府後用些。許夫人留了你愛吃的餃子餡,竈塘内水一直燒着,就等你回去下餃子呢。”
萬裡晴空,不及眼前人千般柔情。
百裡謙深琥珀色的眸中,倒映着她粲然的笑:“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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