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基之後,畢竟不能一夜之間鏟除廢太子的所有根系,且朝中畢竟需要用人,于是隻出其首,剩下的一概放過。
事情本該如此,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說說而已,年深日久,培育後起之秀,再收服人心也就是了,隻要有時間,徐徐圖之并不難。
即使眼下衛沉蕤身邊圍繞着的幾個廢太子舊部,本來也不算什麼大事,隻要當年跟他分析這些的人還在,衛燎知道形勢不會有什麼變化,根本威脅不到他。
可這個人如今倒戈,再不肯和他同仇敵忾了。
衛燎登基已經五年,這是第六個年頭,他自然也是脫胎換骨,今非昔比,僅僅一人變節,離棄了他,于他而言根本不算傷筋動骨,然而……傅希如是不同的。
他失去這個人,簡直猶如失去半條命,一顆心。眼下要考慮的事情有那麼多,譬如是否真的就讓他們二人在自己眼前成婚,再譬如一杯鸩酒毒死傅希如這個占據了他一夜思緒的念頭是否可行,再譬如,假使他們終究成婚,到底是要做什麼?
然而他的思緒都不能成行,隻是死氣沉沉的躺在殿内,望着藻井,一團亂。
才翻了個身,殿門處響起一個情理之中,衛燎卻沒工夫料到的聲音:“陛下,清河公主下降傅家此事斷不可行!”
是裴秘。
在往常他自然不願意魯莽的徑直反對衛燎的決定,但這件事非比尋常,關系重大,裴秘是早上從中書省得到的消息,緊趕慢趕過來說服衛燎收回成命。
他對衛燎帝王那一面知之甚深,雖然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個情形,卻相信過了一夜他總該能容得下轉圜,衛沉蕤的事都算得大事,需從長計議,就算不想冒犯天威今日也是不得不冒犯了,于是匆匆忙忙趕來,卻正看到衛燎翻身坐起,正望着他。
雖則年輕,衛燎的威勢卻不減分毫,乾綱獨斷許久,再沒有人敢直言忤逆他,于是養就一副稱作剛愎自用也不為過的性子,此時見了裴秘,自然而然從一片煩亂心緒中找出帝王心态,冷冷道:“驚慌失措的,成什麼樣子?”
他神情陰鸷,又十分清醒,裴秘不相信沒聽見自己方才說的話,然而既然問了,自己也就隻能答:“公主婚事事關重大,斷斷不可如此輕忽答允,還望陛下三思。”
裴秘身份在朝中舉足輕重,又是衛燎心腹,知道這件事倘若自己不反對,大約也就是這麼定下來了,事出突然,沒有功夫照往常一樣細細籌謀,沒奈何隻得來個文死谏,也算是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他正在腹中打草稿,蓋因知道衛燎的性子之決絕,倘若真的是忠烈先賢那樣“陛下今日不收回成命我就撞死在這殿中”,放在先帝時候興許真能奏效,放在衛燎這裡就隻會被拖出去庭杖,因此雖然存了這話非說不可的心,但也還要揣摩一番這話該怎麼說。好在他已經看見了還沒動的制書,近來大事不多,能用到竹簡的也就這麼一回事,況且他來時問過中書令,平日這話不該說,眼下事出突然,裴秘要主動扛過衛燎的怒火,陸終再沒有不肯答應的,當下就露了個底。隻要還來得及,那就還算輕松。
衛燎卻一聲冷笑:“有什麼不可?傅希如親自來求娶,難道朕還能不答應?”
他臉色難看,卻是皇帝被冒犯了天威的那種難看,裴秘一瞧,心裡反而安定幾分。他隻怕這是兩人情事出的又一波折。一般帝王有一顆鋼鐵之心,所喜愛的又無非隻是後宮女子,無論怎麼鬧騰,也不過是家宅不甯。即便是好男色,又多半都是佞幸之流,倒也沒什麼不能與心腹談論的。偏偏衛燎兩者都不是,他年紀還輕,從小都和傅希如糾纏在一起,傅希如深入其心日久,前塵往事都與之有關,裴秘倒是試過開誠布公的談一談,畢竟曆代帝王寵信男女,其實區别并不大,該算計的還是要算計。
可偏偏在這件事上衛燎始終不能痛下狠心,反而如同逆鱗一般,絕不肯讓他提起,傅希如和雲橫有了交際,裴秘就要小心談起雲橫,如今傅希如要和清河公主成婚,他就連清河公主也不好直白的談起,唯恐戳了逆鱗,招緻衛燎怒火。
這宰相也非常人能做。
如果隻是一個喜怒不定的帝王,那倒是容易侍奉,即便是要哄一個不通道理的孩子,也不算難,偏偏衛燎二者皆備,既然通了道理,又不講道理,裴秘實在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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