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身穿灰麻布衣、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沒有簪發戴冠,一頭黑發僅用灰色布條簡單地紮了個高馬尾,手中拎着一根枯葉未凋的樹枝,像從旁邊的秋樹上随手拗下來的。
怎麼看,都感覺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百姓,但又說不出從事的是什麼營生——農夫?小販?樵夫?獵戶?或許都是,或許都不是。
但那枚轉瞬間劃破了四人咽喉的枯葉,又分明是從他手拈的樹枝上來的。
營主如臨大敵,下令:“殺了他!”
血瞳刺客受指令催發,群起攻之,無數道劍光如流星般向布衣男子奔襲而去。
布衣男子沒有兵器,甚至連一個應對的招式都沒有,隻是穩穩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仿佛飛刀穿行在疾風驟雨之中,帶着破開世間萬物的銳利,但比飛刀更進退自如,更遊刃有餘。
枯葉從他指間不斷飛出,每一片都貫連了三五個黑衣刺客的要害,因為葉片輕薄而速度極快,劃破身體時連血迹都沾染不上。
刺客們像麥子被刈割了一片,而他手中枯葉也摘完了,隻剩一根細長彎曲的幹枯樹枝。
布衣男子卻更從容,手中枯枝仿佛捕魚的網、策馬的鞭梢、驅羊的牧笛,信手而發地點在一雙雙血瞳上。
不過一盞茶工夫,數百名血瞳刺客橫七豎八地倒伏一地,要麼身死當場,要麼受重傷喪失了戰力。
唯獨剩下一個紅袍如血的七殺營主,在滿地屍體中震駭獨立。
“……你是什麼人?”他幹澀而僵硬地問,“這是什麼武功?!”
他從未見過,這簡直不能稱之為武功招式,它仿佛與天地間的一場雨、一陣風、一夜葉鳴、一縷炊煙本質相同,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和時候,讓人無從抵擋與反擊。
布衣男子棄了樹枝,上前伸手扣住了營主的面具。
在一股難以言喻的境界壓力面前,營主無法動彈,渾身真氣都已凝滞不動。
布衣男子摘下營主的面具,審視這張臉。空的左手垂在身側,手指微微動了幾下,似乎在回憶某種觸感,最後男子很肯定地說:“你并非曾經統領七殺營的營主連青寒,你是替換品。”
七殺營主更加驚懼:“你究竟是誰……為何會知道連青寒這個名字?”
布衣男子道:“七年習武聽命,一朝散功還清,親手覆滅七殺營,才能徹底洗清這段過往。從今以後,‘天字二十三号’也罷,‘刺客無名’也罷,與我再無任何瓜葛。
“——我叫荊紅追。”他平靜地說出自己的名字,然後伸指點在了營主的延髓處。
勁氣入腦,從此世間再無七殺營。
蘇晏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他以為再次見到荊紅追,心中應該掀起狂風巨浪,可實際上卻毫無波動,像在水面上凍結了一層厚重的冰層,因為日積月累的期望與失望的交替,而變得堅硬甚至是麻木。
荊紅追走向他,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像斟酌了很久的話,臨出口時又情怯地縮了回去,與方才行雲流水的出手斃敵時判若兩人。
——看你這樣子,武功更上一層樓了,恭喜恭喜。
——離開不到兩年,就找到了你的“道”,看來我果然是你武道征途上的最大阻礙。
——現在該如何稱呼閣下,劍神?劍仙?大宗師?
——你他媽跑就跑了,去搞你的畢生追求就是,為什麼又要回來招惹我?誰稀罕你救!
無數話語在蘇晏胸口湧動,或悲或辛或嗔或怒,到最後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一臉冷漠地轉過身,低頭尋找林地間錦衣衛的屍體,一具具翻過來檢查,看有沒有幸存者。
荊紅追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副想要得到寬恕,又自覺不配得到諒解,還擔心刺激到對方情緒的模樣,亦步亦趨地跟着。
蘇晏一眼也沒有搭理他,紅着眼圈,摸過一個個錦衣衛染血瞑目的臉。
這些都是為了信念與使命而犧牲的勇士,但他此時卻無法一一為其清洗、埋葬。
他得先救治幸存者,帶着他們盡快返回京城。
荊紅追欲言又止後,忍不住說:“這裡沒有,右邊三丈外有個活的,再往前還有兩個。”
蘇晏沒搭腔,但還是按他指點的位置逐一去找,果然找到了多名傷員,其中還有掌刑千戶石檐霜。
荊紅追幫忙對傷口進行急救處理,輸入真氣治療内傷,這些幸存的錦衣衛基本都性命無礙。
整整六百人的錦衣衛精銳,經過同王氏“義軍”與血瞳刺客的連日惡戰,最後僅剩三十餘人。
石檐霜包紮完傷口,感歎:“幸好蘇大人毫發無損!多虧了這位……”
他看了荊紅追一眼,覺得似曾相識,像蘇晏以前的那個貼身侍衛,但氣質與境界上又完全不像,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問:“不知這位……高人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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