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昨天我愣沒從他的嘴裡吃出半點酒味,又想鬼和人不同,興許嘴裡留不住味。原本心裡有些疙瘩,但他總是有禮到讓人無法說狠話,外加那辣椒燒得嘴疼,我很是豁朗地擺了擺手:“快别這麼說,不過小事,既往不咎。”“姑娘這樣輕易原諒,子蕭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如此客客氣氣又溫文爾雅的樣子,我真無法把他和前一夜按着我腦袋長吻的人聯系在一起。我歎了一聲,隻好繼續跟他斯擡斯敬:“那依你之意,我該如何做才好?”“過些日子我要設宴招待一些客人,到時想請東方姑娘賞臉到家府坐坐,以表歉意。”花子箫說得誠懇,我心裡頭卻有鬼,隻是搖了搖手中的肉串:“真的不必和我客氣,這件事我們再議。現在我夫室還在家裡等着,我這廂得失陪了。”花子箫愣了愣,看向我的身後:“夫室?你說的可是……”據我所知,顔狐狸又去陽間取精了,少卿的公務繁忙通常脫不了身,就隻有謝必安今天在家休息,于是我道:“是我二夫君謝必安。我一大早就和他約好了要中午回去為他做飯,他現在大概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花公子,到府上做客的事咱們改日再商量,告辭。”剛想開溜,我拿着麻辣肉串轉身,剛好看見黑白無常走過來,然後腦中嗡的一聲變成空白。謝必安徑直走來:“娘子,今天你不是全日巡邏麼,居然如此有閑心在這裡聊天?”我一口咬在肉串上,沉默地咀嚼着,打算回頭請個八字先生看看家裡的風水是不是不大好。謝必安見我不回答,又擡眼看了看花子箫:“花公子,好久不見。”花子箫微笑道:“無常爺,别來無恙。”很好,他倆還認識對方!我又咬了一口肉串,滾燙的淚水順着鼻口直往上湧,瞬間濕了眼眶。謝必安道:“花公子前段時間在業城加蓋的閻羅殿現在門庭若市,閻王爺說你幫他解決了個大麻煩,今天還說讓我回頭當門拜謝你一次。”花子箫道:“哪裡,這是我分内的事,讓閻王爺别客氣了。恰好方才我跟東方姑娘提到了上次與你聊過的家宴。到時候如果你們有空,可以一起過來。”謝必安道:“娘子打算去麼?”我默默流淚啃着肉串,已經不想說話了。花子箫很是善解人意地幫我解圍:“本來我想今天和她讨論,但她說和你有約要先回去為你做飯,所以就想先離開。”謝必安先是不解,看了我一眼之後用哭喪棒在手心敲了敲:“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那娘子我們先回去,不打擾花公子談事了。花公子,家宴之日我們再登門拜訪。”謝必安帶着我轉身走回範無救身邊,歎道:“範兄,我今日才知道,我這娘子不僅有内助之賢,對丈夫更是體貼入微。隻是娘子,你下次約我的時候,還是先讓我知道比較好。”範無救淡漠地看我一眼:“你娘子一直在哭。”謝必安輕拍了拍我的肩:“沒事,她隻是太感動了。”我把剩下一塊肉的肉串扔在地上,流淚看着範無救:“無常爺,你應該把你的寶貝狐狸公子看牢一點。昨天若不是他把我扔在京城,我也不會……唉,一言難盡。”範無救道:“什麼寶貝狐狸公子,我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大力吸氣,擦着眼角的淚水:“什麼意思?你不是心甘情願為他做很多事麼。”謝必安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那是因為顔公子把範兄心愛的女人迷暈了。他以此女為把柄,把範兄當牛馬使已經長一段時間,若不是看中了陽間的書生,恐怕到現在都不會放過範兄。”我愕然:“竟是這樣……他為何要這樣做?”“狐狸精做事,你還指望他給你個合理的緣由?”範無救似乎有些不開心,“我問過他,他說是因為無聊,看我不順眼。”陪範無救走到交叉路口,我和謝必安一起回了家。在路上我不由感慨道:“沒想到顔姬居然從頭到尾隻是在利用範無救,我以為範無救對他多少都有點感情……”“娘子何故如此驚訝?相比較娘子的八面駛風,顔公子使的不過是小把戲罷。”謝必安細長的眼睛微微一彎,“必安何德何能看見其中幾面,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昨晚的事他大概猜到了八九分。但真要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幹脆沉默品嘗着巨辣的餘韻,一直回到了停雲閣。真是漫長的兩天。其實這些關系雖然複雜,但起碼不會讓我想起楊雲和他說的話。可是,就在想着自己短期内不會再看見他的兩天後,他卻親自上門拜訪了我。為陽間老爹祈福的三炷香上煙霧缭繞,楊雲負手站在香前,黑色的長袍修得他身姿挺拔清俊無比。看見這個背影,我的心髒忽而一陣刺痛。原本還以為是兩天前的陰間辣椒又一次發作,可是越看他的身影,刺痛感就越清晰。媚媚……媚媚……腦中似乎有熟悉的聲音在呼喚。我知道那是楊雲的聲音。可從我認識他以來,他從來都跟少卿一樣,隻叫過我“媚娘”。他也從來沒有用那樣溫柔的聲音對我說過話。模糊的思緒中,他額心的淡紫菱形印記若隐若現,笑容淡雅卻讓人有落淚的沖動。我和楊雲之間并沒有什麼夫妻情深的回憶,他甚至背叛了我無數次。可是像是刻在七魂六魄裡的命運,他總讓我覺得我該為他付出一切,無論錯到什麼程度也都該原諒,不然我就會抱憾終生。明明不曾有過遺憾的記憶,我卻比任何人都害怕後悔。無條件愛慕一個人,原來也并不一定要擁有清晰的記憶和理由。終于,楊雲轉過身來,看向我發紅的眼卻是冰冷而憤怒的:“東方媚,你殺了她。”花宴(一)被突然這樣指責,我一時間有些暈暈糊糊。正思量着如何回答,楊雲竟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殺你。你自己了斷吧。”打頭一回知道,原來已經了斷過的鬼也可以再了斷一次。大概是被他說得懵了,我沉默了一陣子,終于還是決定問一問重點:“……怎麼了斷啊?”楊雲看着我,眼神堅定不移,但卻沒有了下文。就這樣對峙了小片刻,忽然有一個聲音從牆角裡冒出來:“東方小姐,我才剛死沒幾個時辰都知道鬼可以跳奈河自殺,你都死了這麼久了會不知道?呵呵,太奇怪了吧。”一聽這聲音,我的頭皮都有些發麻。這才看見牆角一身素衣的女子。她叫妙染,是從青樓一直追随冷蓉到皇宮的跟班,沒有冷蓉的威脅力,但比冷蓉難對付多了。她從來不會做什麼實質上的壞事,卻有一張常人無法媲美的三寸不爛之舌。青樓這個地方人多口雜,隻要有讨論我的話題她就一定會插一腳,然後以一副冷靜超然的态度把我從頭批判到尾,順帶再把少卿楊雲的事順帶拿出來提一提……總而言之,我在京城各種與克夫命賤的傳聞如此廣為流傳,她的貢獻不可小觑。我看了一眼妙染,又看了一眼楊雲:“你的意思是,我殺了她?”“不要裝了。”楊雲眼睛眯了起來,“别人都告訴我了,你殺死了冷蓉。”這個“别人”還能是誰,隻能是牆角那個美人胚子吧。她臉上一如既往帶着笑意,但眼中卻有着明顯的忿忿不平。我想了想,道:“我沒有殺冷蓉,這兩天我一直在幽都巡邏。”楊雲看了我很久,眼中滿是不信任:“東方媚,我對你太失望了。”語畢,他拂袖而去。妙染順從乖巧地跟在後面,臨走前靜靜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還是有着難以壓抑的憤恨。其實,她對我的恨并不是來自于對冷蓉的崇拜或是對楊雲的愛,而是因為一件絲質的衣服。當年因為楊雲一句“你穿青衣好看”,我就真去把自己裹成條竹青蛇。和楊雲在鬧市裡轉了一圈,由于注視無數獵奇感顯著,之後那青衣我就再不敢穿了。沒想到那一轉不僅是楊雲利用花枝招展的我刺激冷蓉的砝碼,還得罪了妙染。據聞妙染以前一直對我神往無比,看見我穿了那青衣立刻就照着做了一套。衣裳做工相當精細,連身上的鳥紋、頭上的發簪雕紋都一模一樣。誰知衣服剛穿上身,就有閑人說她東施效颦不知自醜。妙染到底是個見過些市面的美人,也向來以性格大氣聞名,坦坦蕩蕩地說道:“衣服穿來就是給人看的,我與丞相千金身份不同長相不同,穿出來的韻味自然也不一樣。歡迎各位官人夫人批評讨論。”她這樣一說,那些說她閑話的人反倒有些自慚形穢了。然而,也是從那一日起,她就和另外兩個花魁私下定了周密的計劃,孜孜不倦地到處毀我名聲。隻是那會兒我生活順利婚姻圓滿,還有名門望族罩着,她的影響甚微。她等啊等等了很多年,終于等到我家倒台,等到我和她一樣淪落青樓……她落井下石後,總算是樂彎了腰。這些事都是我死前一段時間才知道的。盡管百感交集,但還是不大願意浪費時間在她身上,所以對她向來都是躲得起惹不起,但沒想到她的恨如此持久,居然還會追殺到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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