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雲聽了,心中一動。謝尋若想繼承家業……
他是耿将軍的養子,在江國公主出現以前,他其實就是滇州實質上的太子。他一直參與滇州的事務,從坤照山滇州兵力全由他指揮來看,謝尋在滇州的地位定然很高。
在他眼中,難道滇州的一切不該是由他繼承麼,為何又要苦口婆心地勸告自己呢?
江停雲看向謝尋,謝尋卻仿佛沒有從這老者的話中聽出任何意思,一臉平靜地微笑着。她打量了半晌,看不出什麼端倪,隻好轉開目光,對老者笑道:“老伯,您說的是,我不該跟我哥哥置氣,多謝您。”
那老者滿意地轉回自己桌子上去了。
江停雲也沒了吃飯的興緻,站起身道:“我先回房了。”
她穿過大堂,走到樓梯上,謝尋忽然從後面追上來,站在她身後低聲道:“公主,我不會害你的。”
江停雲未置可否,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昨天夜裡虧的覺還沒有完全補回來,江停雲早早地歇下,到了寅初卻醒了過來,躺了一會兒,再睡不着了。
她隻好披衣起身,點起油燈,尋了一本書看起來。沒看一會兒,卻聽到窗外有幽幽箫聲,似乎吹的是一支悲傷的曲子,如泣如訴。
江停雲凝神細聽,隻感覺這箫聲仿佛就在自己的窗外。謝尋住在她的隔壁,若是窗外有人,他恐怕早已察覺,如今他既沒有任何反應……
她走過去打開窗戶,卻見謝尋正靠坐在她的窗台上,曲起右腿支着手臂,吹奏着一管青玉做的箫。
見江停雲打開了窗戶,箫聲悠然而止,謝尋躍下窗台,走到江停雲的桌子邊坐下,擡頭看着她。
江停雲不是小孩子,同謝尋置氣沒有任何意義,見他如此,主動說道:“怎的半夜三更不睡覺,在窗外擾民。”
謝尋轉着手中的箫管,笑道:“這箫吵不醒任何人,隻有下午睡多了的人能聽到。”
她轉到謝尋對面坐下,給自己到了杯茶握在手裡,問道:“你沒睡覺?我一醒你便察覺了。”
謝尋沒有答她的話,伸出手指着房頂說道:“你想不想去上面坐坐。”
江停雲一怔。她想起她生辰時,謝尋帶她在京都的夜空上飛行。或許這就是謝尋的目的,特意提醒她他曾經為她做的。但是她确實曾經承了他的情,于是便點點頭。
謝尋帶着她躍上了屋頂,在屋脊上坐穩,兩個人擡頭看着天幕上的星星,謝尋說道:“這支曲子,是我跟滇州的一個歌女學的,是她家鄉雁門郡的民歌。北歧要對蒙古用兵,征了她哥哥和她男人去,她哥哥死在戰場上,第二年她男人便不願去了,整個家中隻剩下他一個男丁。逃兵役是重罪,他們隻能不遠萬裡地來滇州。路上她的男人得了痨病,為了給他治病,她在滇州做了歌女。”
“他們家在雁門郡世代耕讀,本不用過上這樣的生活。你知道失去所有男丁的家族會遭遇什麼嗎?十裡八鄉的人都會變成野獸,想要從這樣的人家身上撕下肉來。”
謝尋目光灼灼,轉頭看着江停雲:“北歧窮兵黩武,不是百姓之福。對蒙古用兵,并非義戰,不過是為了滿足劉璟好大喜功的私欲。公主,我們并不是在抱着氣數已盡的王朝殘影不肯舍棄,大楚曾經庇護過這片土地上的子民,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
江停雲看着謝尋,默然無語。星光灑在謝尋身上,他仿佛正閃耀着理想主義的光芒。
江停雲并不是理想主義者,她曾經每日操心公司的經營,操心怎麼從投資人口袋裡掏出更多的錢,也會用看似高尚的願景包裝自己和公司,但是她心底裡清楚,這隻不過是市場喜聞樂見的故事,并不是她心底的真實想法。
複國是難度最高的創業,更需要這些無私和高尚的理念。隻是謝尋演得太像了,她甚至分辨不出真假。
然而這樣的故事說服不了江停雲。
她或許确實會表現出一些嫉惡如仇,但這隻是出于她在現代文明中培養出的樸素的價值觀。當她看到身邊發生她認為不對的事情,她願意力所能及地去改變,然而當這個範圍擴大到整個國家,她便會清醒地認識到,她無法改變系統性的惡,這已經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
她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謝尋,問道:“飛蛾撲火,這值得麼?”
謝尋有些詫異地看了江停雲一眼:“什麼飛蛾撲火,我們不會失敗的。”
“……”江停雲點了點頭,默默端起茶杯喝茶。她真是小瞧了此人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謝尋想了想,言辭懇切地道:“我向你道歉,不該催逼你太緊,你知曉這件事尚且隻有半年,這樣的大事,是需要時間消化的。你可以先去滇州看看,将軍一直盼着能見到你。滇州很美,你會喜歡那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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