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區區數百人鬧騰了一夜便自亂陣腳,早先亂哄哄跟着起事的屯營兵一時嘩變,砍了領頭那幾個二世祖的腦袋獻了上去請罪,自陳乃是脅從。可即便如此,自己任西京留守期間出了這樣了不得的大事,王志愔也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想到皇帝追究此事的後果,最終竟是被吓死了。也就是說,現如今的長安城中剛剛發生了變亂不說,而且上上下下群龍無首,京兆尹孟溫禮雖是一力彈壓,可局勢仍可說是亂得一鍋粥也不為過。杜士儀此前也是隻聽說叛黨之首的首級已經被加急送到了東都,等在朝會上得知西京留守王志愔的死訊,已經是杜十三娘回門之後次日的事了。而獲知詳細的内情之後,他也不禁為之悚然。景風門乃是太極宮的東門,長樂門更是太極宮前頭的皇城通往後頭宮城的四道門之一,區區數百人便能斬關而入,這自然絕非他最初以為的小亂子。于是,就在當日常朝,張嘉貞便奏請立時委任要員前去西京長安安撫,挑來揀去,就選中了河南尹王怡。可緊跟着,源乾曜竟舉薦了他随王怡往長安安撫,李隆基一口準奏!朝會之後回到門下省,杜士儀跟着源乾曜回到直房之後,便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相國緣何舉薦我随同王大尹前去?”“你道王怡是誰?他和張嘉貞素來交往甚密,這大逆作亂的案子素來非同小可,倘若他一味窮究,甚至于構陷,朝中上下又是一場腥風血雨。”源乾曜說着已經是憂心忡忡唉聲歎氣,“隻是王怡在河南尹任上也算是精明強幹,聖人也贊賞有加,所以張嘉貞一舉薦聖人就允了。我雖可以在随員上頭再舉薦其他人,可官職過高,難免兩人彼此相持,難以快刀斬亂麻,可官職過低,卻也根本制衡不了王怡,聖人也未必聽說過。更何況王怡的剛愎有幾分類似張嘉貞,得有個強項的方才能夠令他不至于太過分!所以,杜十九郎,思來想去,也隻有你了!”果然是官低一級坑死人,更何況他如今的品級比源乾曜低了何止十萬八千裡,這種事情也不先打個招呼!皇帝都準了,杜士儀如今還有什麼話說?更何況源乾曜的理由光明正大合理之極,他縱使知道今次随行這一趟估計是艱難得很,可這會兒已經沒有機會再打退堂鼓了。因事出緊急,王怡立時要馳赴長安,他自然也耽誤不得,從源乾曜那兒回到自己的左拾遺直房與幾個同僚交割了一下事務,便立刻匆匆出宮。此刻朝會剛剛結束還不久,消息尚未散布開來,當他回到觀德坊杜宅交待了這一項緊急事務的時候,上上下下都吃了一驚。“竟然是這等棘手事?”赤畢自己當初就經曆過唐隆政變以及之前的誅殺二張之事,此番宮變盡管規模不大,可天子會如何看待自不必說。因而,倒吸一口涼氣的他見杜士儀二話不說就徑直回房預備行裝,他沉吟片刻,便去找來了自己最熟絡的幾個同伴,總共四個人,等劉墨聞訊過來,他便不由分說地囑咐道,“你留守洛陽,等我們啟程之後,再去永豐裡崔宅告知十一郎君和娘子。”“就這點人是不是太少了?長安才剛有動亂,萬一若還有逆黨潛伏……”“郎君是跟着那位王大尹一塊去,一個官居正八品的随員,難道還能招搖地帶上一堆護衛?再說樊川杜曲近在咫尺,到了長安不愁沒有人手調配!”拗不過赤畢,劉墨即便再不想又是自己留守,也不得不怏怏答應。而杜士儀由秋娘收拾好極其簡單的行囊出來,見前院馬匹人員都準備好了,他一掃赤畢四人,面上便露出了贊賞的笑容,點頭一笑便上了馬背。等到一衆人等一路疾馳到了宣範坊河南府廨,正好王怡一行人從裡頭出來,約摸十幾人光景。兩相一打照面,王怡冷淡地颔首算是答了杜士儀行禮,繼而便沉聲對左右吩咐道:“事出緊急,需得日夜兼程,明日傍晚之前,務必趕到長安。”“喏!”這一路由洛陽往長安疾趕,杜士儀不禁又想起了當年京兆府試之前那番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隻不過如今一行有二十人,再加上驿站換馬不換人,行程雖然同樣辛苦,雙股磨得火辣辣疼痛,但年輕的他自然支撐得住。而起頭定下一晝夜之期的王怡到了新安縣時,卻已經有些臉色發白了。年近五旬的他原本還要堅持繼續趕路,可杜士儀瞧見他由随從扶着上馬之際便是幾次都沒能坐上去,等上去了之後人卻搖搖欲墜,他便好心勸道:“照如今行程,傍晚之前必然能趕到長安,王大尹不如歇息一個時辰再趕路?”“要務在身,怎能耽誤!”王怡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絕,見杜士儀也不再多勸,和那些随從跟着都上了馬,他便重重一鞭子抽在了馬股上。可抓着缰繩等馬匹再次疾馳了起來,他方才覺得之前尚可忍受的上下起落颠簸變得漸漸更劇烈了起來,而喉頭那股反胃的沖動卻越來越強烈。饒是他用絕強的毅力一忍再忍,可當灞橋在即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了。正好前路車馬漸多,衆人紛紛放慢馬速,他到道旁策馬一駐足,便摳着喉嚨口将早先在新安吃的那些東西全部吐了個幹淨。直到肚子裡空空如也,他勉強接過随從遞來的水壺喝了幾口水,這才壓着胸口說道:“先立時進了長安城再說!”當這一行人在長安城的春明門驗了過所進城之後,王怡就命人往長安萬年兩縣廨以及京兆府廨送了訊息,自己則是帶人馬不停蹄立時趕往了太極宮。因為天子東巡洛陽,洛陽本就有相當于都城的皇宮和官署,全套文武班子幾乎大半都跟了過去,留守長安的西京留守王志愔,原本就是在太極宮尚書省内坐鎮。杜士儀跟着王怡從安上門進了太極宮,便發現這座自己原本就頗為熟悉的皇城現如今一副劫後餘生的景象。盡管并未有官署被完全焚毀,可地上牆上的血迹,被火焚之後焦黑的痕迹比比皆是。就是那些看到他們這一行人而紛紛退避道路兩側行禮的官員,面上依舊還能看到無法褪去的驚怖之色。而等到他們進了尚書省,不但前頭的王怡一下子站住了,杜士儀也不禁心中咯噔一下。這尚書省之中焦黑的痕迹,地上的血迹,甚至刀劍打鬥的痕迹,比皇城之中其他官署看上去都來得更明顯!“看來之前說是逆黨斬景風門入宮,志在西京留守王尚書,此言不虛啊。”王怡隻是微微停步片刻就徑直前行,一直到了尚書省都堂入内坐下,他吩咐杜士儀一旁坐下,這才沉聲說道,“尚書省留守的是誰?此前逆黨都在何處?”王怡來得急,而且一到就問正事,幾個出來迎接的令史和書令史不禁面面相觑。總算其中一個尚算機靈的上前行禮,賠笑解釋道:“王大尹,因為事出突然,當夜陪着王尚書當值的兩位主事,現如今都因為受傷不輕在家休養。其餘還有幾位郎中和員外郎受傷,有的在家休養,有的在京兆府廨……因生怕宮中尚有逆黨餘孽,人都已經押在京兆府廨的監牢之中,孟公挑選了精壯日夜看守,如今……”京兆尹和河南尹,素來是京兆尹為貴,可如今王怡皇命在身,卻也不懼孟溫禮了,當即打斷了他的話:“京兆府廨多大的地方,數百逆黨如何看押?大理寺衛尉寺如今正空着,用來看押囚犯卻是正好,立刻把人轉押回來!要是本府在此,卻依舊被賊子斬關入皇城,那本府就抹脖子自盡算了,也免得丢人現眼!”聽到王怡這話顯然是指摘被活生生吓死的西京留守王志愔無能,一時下頭一片寂靜。而王怡說完這話,便立刻看着杜士儀道:“杜拾遺,就請你走一趟。”“下官領命。”杜士儀起身才答應了一聲,就隻聽王怡又添了一句話:“當夜入皇城作亂之逆黨,一個都不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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