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卻不該這樣快,這樣狼狽,忠臣猶在,良将仍守,縱使以卵擊石,怎地撐不上十年八年?可最終收場卻落得這般摧枯拉朽,兵敗如山倒。
大宋百年沉珂,朝廷世代積弊,自不必多言,趙韌之錯形如雪上加霜,入洛之戰貪功冒進,寵幸佞臣掩耳盜鈴,逼死良将錯失戰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而她裴昀難道就無辜?師門投敵,忠義盡毀,錯信良醫,引狼入室,在寶陀山自欺欺人躲了這麼多年,一切塵埃落定為時已晚,這才姗姗來遲。
一步錯步步錯,她的錯,趙韌的錯,大宋的錯。
可事到如今,對錯已然毫無意義。此時此夜,他是亡國的君,她是亡國的臣,他們見過那麼多興亡衰敗,潮起潮落,終有一天,輪到了他們自己。
殿中的銅漏滴答滴答作響,這一夜竟如盤古初開天地前一般艱難而漫長。
趙韌踱步到窗邊,望向夜幕一輪圓月高懸,靜默許久,忽而開口問道:
“四郎,你還記得順和七年的上元夜嗎?”
裴昀愣怔一瞬,緩緩點了點頭,低聲道:
“記得。”
那是她與趙韌謝岑二人的初見。
歲月如白駒過隙,忽而而已,一轉眼竟是已過去十七整年了。
趙韌眉目含笑,語氣充滿懷念道:
“往日隻知武威侯府三子,個個人中龍鳳,忽有一朝突然冒出個裴家四郎。那大半年裡,裴顯張口閉口都是我四弟如何如何,我四弟劍法高超,我四弟貌若潘安,我四弟神仙般的人兒,聽得我與疏朗耳朵都起了繭子,滿心好奇。後來終得一見,倒也的确是名不虛傳。”
他不再自稱朕,亦不再喚她臣,裴昀的思緒一時間被帶到了十七年前的那個上元夜,西子湖畔豐樂樓,桌上酒是葡萄醽醁夜光杯,台下舞是如風胡旋美嬌娘,眼前人是鮮衣怒馬少年郎,那樣美好的年歲再也不會有。
她亦不禁笑了起來:“我還記得,我們四人一同破了城中童子失蹤奇案,毀了西湖畔的地下賭坊,揪出了幕後主使。還有在捉那綽号夜來香的采花賊時,被其暗算,險些被裝在箱子裡從懸崖上扔下去。”
“是啊,彼時為引那夜來香上鈎,你還喬裝假扮成了醉紅樓的花魁娘子。”
隔世經年,提起舊事,裴昀仍是忿忿不平:
“明明四個人抽簽,偏生我最倒黴,連中三次。”
“其實,那是疏朗從中做了手腳,戲弄于你。”趙韌緩緩道,“可若非他這番玩笑,我也不會知曉,原來英武少年濃妝淡抹,竟是錦繡佳人,綠鬓朱顔。”
裴昀聽罷一愣:“你怎麼會瞧見——”
她明明記得,當年那晚醉紅樓裡留在房中守株待兔的隻有她和裴顯兩人。三哥莽撞粗心,被她三言兩語唬住,怕是至死都沒知道她的女兒身,然而趙韌卻是何時見到的
整整十七個年頭過去,曆經人世悲歡離合,愛恨情仇,今日之裴昀,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心無風月的懵懂少年了。此時此刻,她看見趙韌定定望向自己的目光,熾熱而直白,平靜而哀傷,充斥着她過去那麼多年從未察覺,從未料到,亦從未想像過的隐秘情愫。
她意識到了什麼,猛然回頭,隻見不遠處的牆上,方才趙韌一直凝望之處,所挂的赫然是一副泛黃的舊畫。
那依稀是室外之人偷窺的視角,畫中門裡窗邊,紅衣少女窈窕背影妝台側坐,鏡中朱顔朦胧,寥寥幾筆,神韻盡顯,依稀是熟悉模樣,眉目如畫,卻又偏偏英姿勃發。
旁有題詩《采桑子》:
紅窗碧玉新名舊,猶绾雙螺。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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