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淩盛全無皇帝架子,溫和可親地和林氏閑話家常,哪怕是聽到林氏說起内院管家的瑣事,也聽得津津有味。
宋其其簡直高興壞了,沒想到今日進宮還有意外之喜,蕭淩盛問及太傅時,她恨不得将祖父每日吃了多少飯都說給蕭淩盛知道。
聞歌在一旁抿着嘴笑,一副沒見過真龍天下,緊張到不知說什麼好的樣子。實在被問到,也匆匆兩句話帶過,顯得有些呆。
宋青青一直含笑看着他們叙話,娴靜如春花照水。
蕭淩盛給的賞十分豐厚,三套黃金頭面,一匣子南海珍珠,一匣子五彩寶石。他在青未宮并未待太久,就有事離開了。
蕭淩盛離開後,林氏累得坐不穩。宋青青知道她平時生活簡單,今日突然面聖,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緊張,生怕說錯話給女兒惹麻煩,便讓筝筝侍候林氏去房間裡歇會。
宋其其則整個人高興得都要飄起來了。從前,她參加過無數宴會,蕭淩盛都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今兒,皇帝卻比家裡祖父還要和藹可親,和她家常叙話,誇她活潑可愛。
“淩霄,你既然喜歡梧王,剛剛為何不好好表現?”蕭淩盛走後,整個青未宮的氛圍肉眼可見地輕松起來,宋青青不再端莊坐着,懶洋洋往後一靠,狀似随意地問起。
“天威難測,不敢放肆。”
宋青青似笑非笑地看着聞歌,别看她人在宮裡,宮外的很多事情卻也一清二楚。聞歌這些日子可沒少動作,就說那果茶鋪子敢什麼客人都接待,要說這姑娘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她頭一個不相信。不過這樣的聞歌,倒讓宋青青覺得省事。
宋青青聽林氏說起過,宋淩霄因是小女兒,家裡格外嬌慣了些,莽撞膽大,不喜拘束,性子上來天王老子都管不住她。此淩霄非彼淩霄,溫婉的表象下雖說不簡單,但行事很知分寸,人也十分敏銳,很難得的是,這般年紀,就能在蕭淩盛面前滑不溜手。一想到蕭淩盛在青未宮浪費了半個多時辰,卻隻看到個畏畏縮縮的宋淩霄,離開時眼底藏着風暴,宋青青就忍不住滿臉笑意。
聞歌疑惑地看着宋青青,本以為她會對聞歌不顧她的話和蕭意梧走近大發雷霆,沒想到她看起來甚是愉悅。不過聞歌轉念一想,便也明白了,宋青青對皇帝沒什麼感情,在皇帝面前更沒什麼尊嚴,難得看見皇帝吃癟,不高興才怪。隻希望她這一高興,便不再阻攔聞歌和蕭意梧的婚事才好。
宋青青擡擡圓潤美麗的下巴,目光掃過宋其其,“前幾次見其其,總是匆匆忙忙,也沒空好好說話。我還記得,我進宮那日,你被奶媽牽着,來給我送别,就那麼小小一個,像畫上的小玉女。”
“姐姐還記得啊?”
宋其其知道宋青青說的是她離開宋府進宮時的情景,但那時候她還很小,大清早被奶媽從床鋪裡拉起來送别宋青青,人迷迷糊糊的,如今腦海裡是什麼印象都沒有了。按照宋家排名,她該叫宋青青六姐,此時為顯親近,叫得比聞歌的稱呼還親熱,“姐姐風采如昔,妹妹都要看呆了。陛下也好寵姐姐哦,姐姐真幸福。”
“傻孩子。”宋青青笑起來。
宋其其以為是自己的話讓宋青青開心,聞歌卻分明看見宋青青的笑容不達眼底。宋其其這些日子對聞歌親近,對鋪子也盡心盡力,聞歌怕她惹惱了宋青青而不自知,便笑着說,“其姐姐,你上次不是說想看看望月樓嗎?”
“是啊。”宋其其對聞歌曾經出事過的望月樓又好奇又害怕,牽住聞歌的手,“你陪我上去看看,好不好?”
“鈴铛,你陪着七小姐上去吧。”宋青青卻吩咐說,“淩霄留下。”
宋青青怕宋其其誤會厚此薄彼,闆着臉說,“我得好好審審這丫頭,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不成?”
宋其其見宋青青臉色不佳,朝着聞歌抛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匆匆跟着鈴铛走了。才走到殿外,就聽見宋青青站起來走動的腳步聲,宋其其腦子裡自動浮現出宋青青尖尖的指甲指着聞歌額頭的情景。
她聽到宋青青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是太傅家的小姐,和梧王把臂同遊,夜半方歸,知不知道經此一遭,梧王如果不娶你,你這輩子再難嫁個好人家?”
“我……”聞歌正想說,本也沒想嫁人,但知道這話說出來怕是真要挨打,便讨好地說,“大姐姐,心儀梧王的女子何其多,我若不先下手為強,梧王府哪裡有我的位置呢?”她觑着宋青青的臉色說,“我看梧王在陛下心中并非全無地位。”
一說到這,宋青青的心情就好了很多,将手收回去負在身後,話裡依然很嚴厲。
“宮廷最忌諱的就是小聰明。”她深深地歎一口氣,“梧王怎麼說也是陛下唯一的嫡子,陛下不看重他還能看重誰?以後那樣的話無論什麼地方,都不要再說。”
聞歌臉色一肅,站起身來,恭敬地說,“是。”
宋青青最喜聞歌一點就通,還乖巧聽話,親熱地拍拍她的手,重現笑容,“罷了,你要是真喜歡他,我就找機會,給你求一道賜婚聖旨。”
“大姐姐,不用如此。”聞歌一想要和蕭意梧訂下婚約,将來梧王還能三妻四妾,自己這輩子卻要和梧王府綁死,心裡就煩得要死,偏又不能表現出分毫來。
“這些事情,應該殿下去使力。我雖喜歡他,卻不能慣着他。”
“還算沒被梧王的那張臉沖昏頭腦。”宋青青索性坐在聞歌身邊,笑着說,“就按你說的辦,咱們家也并非小門小戶,不用上趕着。”
“多謝大姐姐疼我。”
宋青青又說,“你此次進宮,就多陪我幾日,我們姐妹也好多親近親近。”
“啊?”聞歌進宮來,見皇帝親臨青未宮,帝妃之間一派和諧,心中也算放下些心,想着宋青青懷孕的危機暫時不會爆發,便做好了當天進宮當天出宮的打算,陡然聽到這麼一句話,不由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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