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裕容看準他落腳處,一個箭步,展開雙臂抱了滿懷桂香。
“哎!哎!花兒都壓壞了。”顔幼卿使勁掙開,低頭查看兜在衣服裡的花朵,神色懊惱。
“拿來吃,壓一壓正好入味。你要養在房裡的兩枝不是完好無損麼?我給你找個好看的瓶子去。”安裕容笑嘻嘻抽走那兩枝金桂,“碎花都送去廚房,滿福嫂知道怎麼弄。”
待他從房裡出來,拐去廚房居然沒人,四下裡瞅瞅,才發現顔幼卿又上了樹,滿福嫂蹲在地上,将席子上的花一把把攏起,放進笸籮裡。看見他,不好意思地賠笑:“小少爺聽說我想曬幹桂花,要幫我多摘些哩。”
“成,他想玩就玩罷。”安裕容拎一把竹椅過來,坐在樹下哼小曲兒,時不時擡頭看看。
滿福嫂問:“大少爺哼的什麼戲曲兒?怪好聽的。”
“不是戲曲,是學生們愛唱的文明新歌。歌名叫做《教我如何不想他》。”
滿福嫂噗哧樂了,又有些發窘:“就這麼個……這麼個沒皮沒臉的歌兒,哪裡文明了?那些個年輕學生也是,什麼曲子不好,偏喜歡這些。說起來這兩年去湖裡,女孩子家家,大夏天穿着短衫短裙,露胳膊露腿,也不知羞,唉呀,看着都叫人替她們臉紅……”
安裕容坐直身,正色起來:“滿福嫂,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如今是新時代了,講究自由平等。那西洋大陸盎格魯國,還有女子做皇帝呐。”順便給對方普及了一番城裡的新形勢新變化。
滿福嫂聽得懵頭懵腦,最後端起笸籮:“不跟你講了,我去看看藕蒸熟了沒有。”
顔幼卿從樹上跳下來,安裕容給他往下摘身上挂着的細碎花朵:“說起這個,也不知芳芷姐、華兒、皞兒他們如何了。”
“尚先生應當早幫咱們發了電報給徐兄,說不準也有了回信,隻是還沒來得及傳到這邊。”
這話帶着幾分自我安慰,安裕容自不會戳穿,隻笑道:“嫂嫂滿腹文才,足可鬻文為生,華兒、皞兒也是學堂裡最優秀的學生,師長愛才,哪怕文約兄照顧不到,也一定不會有人為難他們。”
顔幼卿點頭:“但願如此。”
安裕容笑歎:“若無革命,嫂嫂便無處可鬻文,華兒亦無機會上學堂。故此,概而言之,革命終究是件好事。”
顔幼卿依然點頭:“嗯,革命确乎是件好事。”
“走,咱們吃桂花蜜藕去。”
餐桌上擺了白米粥、蒸紅薯、腌筍羅漢豆,炸魚幹,還有一碟子香甜軟糯的桂花蜜藕。
安裕容夾了一片藕,牽起幾根透亮的蜜糖絲,道:“據前人記載,這桂花蜜藕要蒙上豬網油蒸,吃時再揭去油網,色澤更佳,味道也更為醇厚香濃。”
滿福嫂回自己家吃飯,籃子裡放了大少爺賞的兩樣吃食,其中就有半節蜜藕。正摘了圍裙往外走,聞言露出不可思議神情。桂花蜜糖加豬油,那得香甜成什麼樣?花恁般代價,就為了吃幾節藕,簡直造孽喲。
過得幾日,安裕容又叫了個裁縫上門,說是量制冬衣。兩人一路行來,隻剩了少少幾件替換衣裳,且以夏裝為主。如今天氣漸冷,既然不準備繼續南行,自然需要添置換季衣物。
村裡窮些的人家依舊穿家紡土布,或者自家女眷手制,或者送些東西請鄰舍手巧的婦人幫忙。家境殷實些的則請裁縫登門,如同其他匠人一般,連吃帶住,在主人家停留數日。這裁縫也是本地做熟了的,每逢秋冬,便在周邊幾個村鎮輪流轉,給各家做過年新衣。
裁縫住在村上一戶房子寬綽的人家,間或有其他人家相請。安裕容聽滿福嫂說起,便約了個日子把人請來。
“先生,兩個人各四身春秋單衣褲,四身夾衣褲,再加棉襖、呢子風衣,大毛外衣——這麼多,年前肯定沒法都做出來。能不能先做急要的?剩下的過完年我差徒弟給您送過來?”裁縫經常在外行走,特意換了南方口音的國語。
顔幼卿聞言道:“我不用那麼多。兩身單的,兩身夾的,加一件棉襖。别的都不用。”
安裕容一想,這裁縫口碑雖好,到底沒試過,遂道:“那便先一人兩身單的,兩身夾的,再加兩件棉襖。”轉頭向顔幼卿道,“冬至前也許找個機會進趟城,風衣之類到時候買。”
裁縫怕跑了生意,趕忙道:“進城單是路費也當得一件衣裳錢了,年根底下又冷又擠,先生何必去遭這個罪?也就是多等個把月的工夫。我這裡什麼樣子都做得,洋人的新式樣子,西裝也好,學生裝也好,都做得。風衣大衣更要襯人,照着身量下刀尺,不比機器制的成衣熨帖麼?先生您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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