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算起來,阿克曼吃足了兩次啞巴虧。對方絕非寬宏大量之人,隻怕遲早要伺機報複回來。顔幼卿默默盤算,反正已經得罪了人,不如設法拿捏到對方把柄,彼此忌憚,反為上策。無論如何,往後行事都得愈加小心才行。
又把新聞報道回頭看了一遍,忽然意識到各家報紙甚嚣塵上,對銷毀鴉片一事熱烈關注,倒是被警備隊關押起來的犯人,不過寥寥數語,未曾深究。如鑫隆、廣源、韓三爺這類字眼,更是從未出現。想一想便有幾分理解,阿克曼既要收罰金,自不會與幾家地頭蛇徹底撕破臉,将犯人确切身份洩露出去。至于其他人——便是新式學堂裡熱血正義的年輕學生,家中也未必沒有個愛抽大煙的叔伯姨娘。讨伐買主,說不定就大水沖垮龍王廟,得罪了自家人。
心想如此也好。王掌櫃畢竟對自己常有關照,恩情不論厚薄,總之不是虛的。顔幼卿絕不會盼着對方背上罵名,身陷囹圄不得脫離。
二十九這一天,半城的人都跑去看銷毀鴉片,警備隊與海關調集許多士兵維持秩序。顔幼卿雖然也頗想去瞧這個熱鬧,情勢卻不允許。天黑後悄悄去看了嫂子與侄兒,送去點年貨。母子三人十分想念他,更期盼能全家團聚過新年,奈何顔幼卿要防備老闆随時差遣,隻得匆匆話别。一家人流離颠沛,隻要平安相見,就心生慶幸。能不能一起過年,倒也并非太執着。
從嫂嫂處離開,已是深夜,天空飄起了薄雪。走到巷口,終究沒忍住,轉彎拐到薪鋪後街,停在《時聞盡覽》報社門口。馬上就要過年,許多宅院這個時辰仍沒有熄燈,但街上早已空無一人。報社門口空寂無比,顔幼卿知道隻有徐文約與兩名簽了長約的幫傭在後院居住,雖說是順路,卻也是個探望的絕好機會。徐兄并無家眷在此,過年想必寂寞。他又對嫂嫂侄兒多方照顧,許久未曾露面,實在過意不去。
顔幼卿躍上一棵樹,望見後院徐文約房間位置亮着燈,再不猶豫,縱身跳進院子。
徐文約被他吓一大跳,随即又驚又喜。兩人一口氣說了許多話,談論最多的,還是銷毀鴉片一事。徐文約雖得了安裕容知會,且主動要求承擔起引導輿論之責,卻深知這位兄弟表面玩世不恭,實則胸有丘壑,行事出格,膽大包天,總怕他還隐瞞了其他内情。這時見到另一當事人,自是打破沙鍋問到底。顔幼卿掂量着說了一些,心中拿不準的,便道:“徐兄還是回頭問峻軒兄吧。”
徐文約道:“你就隻與你峻軒兄好,專門聽他撺掇,不知道我擔心你們擔心得頭發都掉了麼?”
顔幼卿很慚愧,然而依舊道:“我怕說不好,反叫你誤會。你還是問他自己吧。”
徐文約悻悻道:“算了,問你也白問。年後約翰遜要去南方,裕容說咱們兄弟三個單獨送送他。就在他的地方見面,安全隐秘,能放心說話。日子定在正月十八。正好你今天來了,省得之後想辦法通知你。”
顔幼卿躊躇道:“我去合适麼?”
“裕容先前陸陸續續與約翰遜隐約提過你的事。這一回銷毀鴉片,借了他許多力,彼此也算是意氣相投的朋友了。聽裕容的意思,他也還挺想見見你。再說他馬上就要走,也不礙什麼。”徐文約在桌子上一堆稿紙底下翻出張便箋,“這是地址,你記住。”
顔幼卿對約翰遜這洋人印象還不錯,遂表示同意。忽覺那日與峻軒兄匆匆一别,至今算來不過幾天,竟好似過去很久似的,以緻頗為想念。想到年後能夠相見,陡然生出一股欣喜期待之意,十分愉悅。
二人說至淩晨,顔幼卿方告辭離開。徐文約沒往外送,免得驚動幫傭。他桌上還攤着許多稿件,須盡快看完。自從《時聞盡覽》改為日刊後,于時事新聞方面表現不俗。最近海關截獲走私鴉片系列報道,更是領先同行,叫人不可小觑。徐大社長越發忙碌了。
顔幼卿依舊翻牆出來,先落在樹上,踩着枝丫躍出一段距離,才小心翼翼落地。習慣性地檢視雪地上留下的新鮮鞋印,随即不覺自嘲。這雪還下着呢,眼看越下越大,到天亮時分,再深的腳印也消失了。忽然心念一動,這等天氣,正适合掩藏行迹,日子又到了除夕,那段二老闆在外躲了好些天,未必不會趁此機會回家一趟。
當即不再猶豫,轉頭便往段宅而去。借着雪光勘察一番,果然在門外發現了淺淺一行男人腳印,明顯是自外歸來。依照深淺判斷,進門之人抵達不過半個時辰。顔幼卿暗道一聲僥幸,連日蹲守,總算有了成效。段二這個日子回來,估計至少要在家裡過完大年夜。顔幼卿返回住處,預備等天亮了再報給大東家。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腦葉公司:月光籠罩着都市 罪人:跪下! 永光紀 重生之長女當家 玄鑒仙族 女配修仙苟上天 泛宇宙貿易聯盟 HELLO,我的跑跑卡丁車王子(出書版) 桃花眸+番外 分手後我在娛樂圈爆紅了+番外 絕代神主 女主她每天都在投敵+番外 七日 麗江,我無法釋懷的溫柔 渣了瘋批男主後,他黑化回國了 紅顔/紅顔:紅玫瑰書系 古都歸 深淵的盡頭V 盛寵拽後:本宮就愛戲諸王 直播洗車:我被全網懷疑是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