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地街,兵部尚書府。
馬尚書端坐大堂,面上陰晴不定,下首坐着一位中年人,次席上則坐着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三人正在商讨着什麼。
“懷仁,照你這麼說,我們安排的那幾枚釘子已經被拔了?蘇幼微當真是好算計,偏趕上這個要緊關頭出手。”馬尚書率先開了口,不知道是喜是怒。
首座那名中年人一副文士打扮,連忙接過了話,“馬大人息怒,我派馬小他們日夜在國公府附近盯着,他們看得仔細,幾個時辰前确有幾名挎刀男子,擡了幾口黑布蓋着的東西出來,再後來,就聯系不到那四人了。”
次席上的年輕人眉眼與馬尚書有七八分相似,也跟着開了口,“爹爹,此事過于蹊跷,或是國公府這幾天戒備森嚴,他們傳不出消息來?”
馬定邦揉了揉眉頭,微微搖了搖頭,“那幾人身世幹淨,都已經蟄伏了好幾年,想必是蘇幼微早就知曉,故意留着他們就是要耍弄我們。”
那年輕人還欲開口,卻被馬尚書打斷,“如龍啊,蘇幼微掌管國公府這麼多年,從未出過差錯,莫要小看了這婦人。”
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不似馬如龍這般想得簡單,又緩緩開口道:“既然從蘇幼微身上不好下手,那我們便将計謀還用在王璋身上,徹底斷了他襲爵的可能,再以雷霆手段,讓鎮國公這個名号徹底消失。”
馬定邦恨透了王輝,聞聽此言,當即眉頭一挑,連稱呼都變了,“李先生可有妙計?”
文士打扮的人名喚李懷仁,三次科舉落榜,仕途無望,不得已才入了兵部尚書府充作幕僚,故而對馬尚書言聽計從,獻的計策更是一個比一個毒辣。
李懷仁壓低了聲音,一條計謀便已從他口中說了出來。
馬如龍直呼好計謀,倒是馬定邦有些猶疑不決,“陛下特許為鎮國公舉行國葬,在大喪期間,這樣會不會太激進了點?”
李懷仁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馬大人可别忘了,大公子打傷了王璋,可曾受過陛下的半點責罰?”
馬定邦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緩緩開口道:“不妥,此事還是在賭,那王璋就是一個纨绔,早晚都能将他捏死,也不急于這一時。”
馬如龍卻着急起來,早年間王璋與自己最疼愛的三弟馬如豹起了沖突,導緻現在三弟還跛了一隻腳,因此他比誰都恨透了王璋,“爹,此事交給孩兒去辦,就算有罪,孩兒一人承擔便是。”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懷仁搖了搖頭,繼續勸說道:“此事無需再由大公子出面,隻需二公子出面,假借那個狂徒之手去做,大人隻需事了上道奏疏彈劾,此事便成了。”
“此計若成,便是一石二鳥,大人就更得聖上的心了。”
馬定邦這才稍安,“京城第一狂徒”王能的名号他早有耳聞,五歲識字,七歲能通六經大義,十二歲考中秀才,十三歲時就參加了鄉試,十六歲中舉人,二十三歲參加殿試之時,見皇帝“不禦殿”,就在大殿上詈罵君父,抨擊當今聖上怠政。
啟帝信道,奉行“無為而治”,十年未上朝,已成為衆臣心照不宣的秘密。得知王能大鬧殿試後,直接革去他的功名,永不錄用。
就這樣,一代神童王能,因此事滞留天京,每日吟詩諷刺當今聖上,徹底淪為了“京城第一狂徒”。
馬定邦知道啟帝之所以不殺王能,無非是不想在天下仕子面前留下暴君之名,可如果讓那王能與王璋鬥上一鬥,屆時不但打壓了鎮國公府的勢力,就連那王能也可借此事替皇帝一并除去,當真是一石二鳥。
兩相權衡之下,馬定邦終是答應了下來,“如龍,去将你二弟叫來,我有事同他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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