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給我留點!”
鄧越本想這樣大聲呵斥,不過看到甯澤低落的神情,他最後也隻是張了張嘴巴,而到嘴邊的話也被他咽了下去。
盡管此時已經進入了春天,可夜晚的草原依舊寒冷。
作為經常需要在草原作戰的部隊,酒對他們而言不是奢侈品而是必須品,而他們也是靠着酒精與心中的那團火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夜晚。
草原白天剛下過雨,一片黑暗中還能聞到風中的泥土的氣息,仔細分辨其中還帶着一股難以言說的腥臭味兒,而這往往代表着距離此處有着規模不小的邪獸群。
“隊長,我們得轉移了。”
一個比甯澤還要小幾歲的戰士急匆匆小跑過來,他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爛醉如泥的甯澤。
小隊其他成員都不太喜歡性格孤僻時常喝得爛醉的甯澤。
鄧越也注意到了風中的異常,他點了點頭讓前來提醒的戰士和其他隊員收拾臨時營地,而這位前來傳遞消息的戰術看了一眼甯澤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微微搖了搖頭後歎氣而去。
甯澤喝醉後倒是并不吵鬧,他安安靜靜地躺在冰涼的地面,似乎沒有聽見鄧越說的話,眼神直直地看着天空。
他空閑時總是這樣發呆似地望着天空,不管是清醒還是醉酒的時候。
“甯澤,該走了。”
鄧越看着眼前頹廢的青年,語氣也有些無奈。
他曾經也有類似于甯澤如今自暴自棄的日子。那是他的妻兒死後的那幾年,他感覺到自己的生活好像突然間失去了方向,直到後面在一次次與邪獸的戰鬥中他才再次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他覺得甯澤心中與他大概有和他類似的痛苦,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袒護他。
他明白對有些人來說,痛苦可以慢慢治愈,可他也明白對有些人來說,痛苦隻會在心中發酵,最後将自己徹底毀滅。
他想拉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把。
“隊長。”
就在鄧越無奈地計劃着将甯澤像往常一樣拖回營地時,甯澤的聲音卻突然響起,因為大量酒精的作用,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甯澤坐起身來,那雙總是注視着天空的眼睛認真地看向鄧越。
“對不起。”
他沒頭沒腦的話讓這位中年大叔一頭霧水,他覺得甯澤或許是還沒醒,又或許是在為自己這些年的行為道歉。
“哈哈沒關系,我們這個小隊的多多少少都有故事,年輕人,以後的路還長啊!”
鄧越覺得自己作為隊長此刻有安慰自己隊員的責任,不過一切都是他的猜測,他也不敢将話語說得太清楚,害怕過往的記憶觸動甯澤的傷疤。
甯澤聽了鄧越故作輕松的話語後卻隻是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讓戰鬥多年的他心中都有些發毛。
酒精的作用讓甯澤感覺自己正在登上天堂,可逐漸清醒後的愧疚卻要将他拉下地獄。
在這兩種奇妙而又相反的感覺之下,甯澤的心髒快要被撕扯成兩半。
不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甯澤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清醒過。
漫長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交織成一個似乎永遠難以解開的死結,醒酒後的疼痛讓這份痛苦變得更加清晰與深刻。
“我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罪人,我毀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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