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你怎麼了?”向北将眼眸垂下,不再說話,而蘇裡知道,他心裡還有另外一段故事。向北先陪蘇裡坐火車回去,然後再從那個城市坐飛機回東北。下了火車,蘇裡隐約有些恍惚感,這個地方,已經幾個月沒來了,竟然一點都不想念。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竟然是那滿是熱情的喲呵聲:“煎餅果子,同學,吃煎餅果子嗎?”每次她出校門,都有一個攤販推着小車站在那裡,莫名地,她覺得這聲音很可愛。雖然他被城管攆的時候也是這種腔調,卻帶了些許的無可奈何。向北一手拿着她的行李,一手牽着她的手,她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甚至在相處過程無話可說也是一種美好。在上樓梯的時候,蘇裡正要跟他說出了火車站她就自己回家去,可向北在這時卻突然放開了她的手。她朝前面看,那裡有一個佝偻的老爺爺,他正拎着行李往樓梯上走,顯然很吃力。她朝周圍看看,竟然才發現這個火車站竟然沒有電梯,她心想,這裡什麼時候這麼落後了?上了樓梯之後,那位老爺爺回過頭來對向北說了聲“謝謝”,用方言說的,這種吳侬軟語想必他聽不懂。于是蘇裡快步向前跑了幾步,正要用方言跟他說“不客氣”,沒想到向北卻率先說了出來,而且口音比較标準。“你聽得懂方言?”蘇裡有些詫異。“曾經在這裡當過兵。”向北又牽着她的手往外走去。蘇裡心中像是有什麼劃過一樣,突然想起了好多事情。他們當初就是通過“漂流瓶”認識的,隻不過相處下來,她并不覺得他是喜歡玩“漂流瓶”的人。“你也玩‘漂流瓶’?”蘇裡轉頭問他。不料向北的臉色卻突然凝重了起來。“不玩。”“那我當初怎麼收到了你的瓶子?”“一個戰友,當時他喜歡玩我的手機。”向北的語氣有些沉重。“那他現在呢?”蘇裡覺得要好好感謝他。“死了。”蘇裡一怔,被向北牽着的手突然抖了抖。雖然向北的語氣平靜,但她聽得出來他的無能無力,而她,也從來沒有想過他這種行業的危險性。她突然害怕起來,害怕向北有一天也會死。“很多人都心存僥幸,以為今晚躺下後,就一定會見到明天的太陽。”向北目視前方,語氣中有着對生命無常的無可奈何。蘇裡低了低頭,她也想過死,可是這漫長的幾十年,對于某些人來說,真的隻是一瞬間而已。歲月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沒有源頭,也不知會流向何處,而人生卻隻是被邊邊角角的沒有規則的形狀束縛起來的一片綠洲。在綠洲裡,從這頭到那頭,便是一個人的一生。有的人不幸,剛起步就已經夭折,有的人遺憾,行至一半卻被命運的枷鎖絆了一跤,從此摔在泥土,了無音訊。路上的荊棘磕絆這麼多,誰都沒有把握能走到生命的另一頭,所以那些還在綠洲裡掙紮前行的幸運的人啊,真的不要因為人生的一時不如意就輕言放棄。因為,有可能你視之如草芥的生命,卻是别人永遠也無法彌補的遺憾。蘇裡想,她應該繼續掙紮前行,因為前方還有路,還有向北啊。蘇裡回到家後,裡面空無一人,她父母還在工作,而蘇辰應該出去找同學玩了。她把行李放在玄關處,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去買一雙屬于自己的拖鞋。回來後她将行李搬進房間,裡面已經落了灰塵。她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沒人會在乎這間房子裡有沒有住過人。她将門窗打開,開始打掃房間。不一會兒,玄關處傳來一陣歌聲。她杵着掃把,一手叉腰,看着拎着奶茶進來的人。“姐”蘇辰看到她時一愣,他似乎也習慣了這個家裡隻有三個人。“手裡拎的什麼?”蘇裡此時戴着口罩,說話時,口罩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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