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好了衣袖,這少女卻不忙浣洗衣物,把一雙玉足放進清澈的湖水裡,擺呀擺的,口裡唱起了一篇歌兒。
她使的是鄉音,周星辰聽不懂其中的意思,隻覺得這聲音如同仙音一般,比家鄉的黃莺兒還要嬌嫩清脆,比身邊的那條溪流還要曲折綿長,有說不出的好聽。
這似乎是一篇情歌,但少女的年歲并不大,未必能懂得男女情愛的真意,一篇情歌被她唱得天真靈動,活潑歡快,哪有半點情人之間的纏綿、哀怨、痛心、歡喜?
周星辰聽得癡了。
他自省事以來,日思夜想的便是要掙銀子出人頭地,後來得知這世間還有修仙之人,他又轉而發誓定要做一名仙師。自那以後,他便專心一意地把心思放在修煉上頭,從來不曾關注過其它事情。
今日這悠閑的山野,明淨的少女,歡快的曲調,對他是一個極大的震撼,就如給他打開了一扇門戶:卻原來在這世間,除開修仙之外,也還有這麼多美好的物事啊。
恰在此時,興許是那少女唱的得意,無意中朝着他這邊轉過臉來,歪着腦袋一笑
周星辰心頭“咚”的一聲猛跳了一下,不自禁想起從前在小周村時,村裡的姚鐵嘴教過的一篇歌兒: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但他趕緊收起心猿意馬,默念紫霞禦靈經的口訣,想要把少女那張明豔、嬌憨的笑臉自腦海中驅趕出去,結果卻是:口裡念叨紫霞禦靈經,耳邊響着少女歡樂的歌聲,腦中卻是反複映像着那張小仙女般的笑靥。
正在糾結間,猛聽得一聲尖利的慘呼。
他擡首一望,目眦欲裂:湖畔的少女已不見了,大木盆翻倒在地,衣物散落了一地一具無頭屍身躺倒在木盆邊上,頸子還在朝外噴着鮮血。
幾件衣物落進湖水裡,随着水波一蕩一蕩的,衣物之中,有一顆黑鴉鴉蓬發的腦袋仰面朝天地漂浮着,附近湖水都被染得殷紅。
嬌憨、歡樂的笑容不見了,慘白的臉上,一對飽含着無盡恐懼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光澤,呆呆地對着天空
周星辰整個人都不能動彈了,隻覺渾身的熱血都往上湧。
便在此時,他身周的一切都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變化:天上的日頭被厚厚的雲層遮住,再也不能散發出一絲暖意花謝了,草黃了,樹葉都枯萎了波光粼粼的小湖,不知何時竟結出一層厚厚的白冰
冰冷的凍雨落下來,又迅疾轉為鵝毛大雪紛紛而下,将整個世界覆蓋。
周星辰的身上很快就落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他的雙手、眉毛、發髻上,都開始結出冰霜了。
一尊小小的木頭雕像,悄然出現在他頭頂的半空,發出微微的黃光,将他全身籠罩,黃光照得他如一尊泥塑木偶般。
空間震動,一隻巨掌蓋壓下來!
蓦地裡,一隻白胖小手自周星辰腰間伸出,往巨掌的掌心虛虛一點一個童子的聲音高喝道:“禁!”
霎時間,這處空間頓了一頓,一切活物都不能動彈了。
周星辰仰天長嘯,一躍而起,怒喝道:“卓思凡,拿命來!”
半空的某處發出陣陣狂笑,一股巨力發出,與他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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