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并未将自己對政改的想法與梁夢龍交流——現在還不到時候。待讨論過吏治後,梁夢龍又談了“權”字,初步打算對現在的九部包括樞密院的職能進一步細分,重新規劃并按實際情況增減。
談到“法”字時,梁夢龍道:“太祖後,《大诰》不用。列祖列宗制诏立法,或以《大明令》、《大明律》和《明會典》為本。中興郡王提出的《考成法》,源流在《會典》。”朱翊鈞點頭稱是。
梁夢龍歎氣道:“然變法以來工商大興,往來糾紛甚多,《大明令》與《大明律》中戶令、戶律與曆來判例,難以應付如今民間糾紛。臣以為,為變法大局計,修訂律令之事迫在眉睫。此事,朝野間也讨論一段時間了。”
朱翊鈞點頭稱是,贊同道:“若無成法,商民訟事,地方官與胥吏随意判斷,商民負屈一定甚多。”梁夢龍道:“是。”
梁夢龍見龍顔甚喜,大着膽子接着道:“皇上登基以來,曾制《禁止纏足诏》《私立學校管理辦法诏》《大明報業管理章程》等诏、令數十,隻作為《大明律》附例。曆代祖宗,此類诏令更是浩繁,其中甚多矛盾之處。地方官府判案,有通曉相關律令的刑名幕友援引此類诏令,偏向哪方隻看賄賂多少——都察院還挑不出錯兒來,此誠為大弊病也。”
“因此臣說,此次政改抓手在一個‘法’字。”
朱翊鈞聽到此處,心神震動。目視梁夢龍,等他說出解決辦法。梁夢龍不敢看向皇帝,平視皇帝龍袍,深吸一口氣道:“臣這些天胡思亂想,未必妥當——臣以為,應重修《大明律》,細分為《刑》、《商》、《戶》、《兵》等,并制《律诰》為其總綱!”
朱翊鈞臉上激動之色難掩,忙将身子轉了過去,看向東暖閣的玻璃窗戶。梁夢龍雖然加了一個“胡思亂想”的前奏,但說完這句話後心髒也是砰砰亂跳,不敢再看向皇帝,低頭不語。
朱翊鈞冷靜一下,微笑道:“太祖诏言,‘定律不可輕改’,‘子孫守之,群臣有稍議更改,即坐以變亂祖制之罪’,鳴泉先生膽子可夠大的”聲音漸低,梁夢龍分明聽到一聲極輕的喟歎。
聽到這聲歎息,梁夢龍難掩心中的情懷激蕩,朗聲道:“皇上,《大明律》雖太祖‘勞心焦思﹐慮患防微近二十載’所制,并诏為‘不刊之典’。然而其後子孫因律起例,因例生例,緻使條例紛繁,奸吏因緣為欺,以例代律,任意輕重——天下萬民又何辜?”
随即撲通一聲跪地:“臣願披肝瀝膽,與陛下做一對披荊斬棘的君臣,不使中興郡王專美于前!”
此時,接近正午的陽光從養心殿的玻璃窗中透進,仿佛有萬千清塵在那光柱中飛舞。朱翊鈞轉身扶起梁夢龍,沉聲道:“朕相信鳴泉今日之願,必載于國史而垂範後世也!”
觐見過程持續了近兩個時辰,梁夢龍中途被皇帝賜宴,并且陪皇帝小酌數杯。
現如今的宮禁比皇帝初登基時,不知森嚴了多少倍。若皇帝下令封鎖消息,宮禁之事絕對無人将之傳出來——十餘年來,凡藐視宮禁,長舌頭亂說的,都得到了凄慘的下場。
但梁夢龍被賜宴的事兒,卻如同長了翅膀,短短兩天,京官無人不知。若有些人還不明白這賜宴的含義,自有那“自來水”為之解說。
如果說初一的召見和賜宴還算平常——畢竟有同樣經曆的朝臣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不算太稀罕。但十一月初三早朝後,皇帝在散朝時再次留對梁夢龍,則是再明确不過的信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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