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噗!
……
一道接一道的清脆捅刺聲,自白玉鹽漠之上徐徐傳來,此起彼伏。
正午火辣的烈陽炙烤着鹽漠上埋頭苦幹的一衆凡人,他們大多身無一物,一條被洗得漿白的短褲,就是唯一在烈日下的遮掩。
凡人們上下搗動着一根兩端鋒利的黑紅色鐵杵,沿着鹽玉龜裂的縫隙一點點捅破,直到整大塊鹽玉徹底脫離,再由數人合力,用鐵杵将其推至另一側的空地。
在那裡,凡人們會調轉鐵杵,改用半圓鏟的一端,根據鹽玉的品質、成色和體積來決定到底是鏟成小塊,制成中、下等鹽,還是需要精雕細琢制成的上等鹽。
不過好在,制作上等鹽這等費時費力的精細活兒,凡人們最近不用再多做了。
因為前幾天巴依大人在商隊賣了兩盒鹽精,大賺了一筆。在回來後,便下令無需再制作上等鹽,原料全部改拿去曬制鹽精。
工作流程上的轉變,對凡人們而言并不妨礙。
不過是從費心的活兒變作了單調的曬制,枯燥和麻木貫穿了這裡凡人們的一生,正如太陽東升西落,井中舀起的水必定苦澀,凡人們的辛苦勞作注定不屬于自己。
在白玉鹽漠,勤勞換不了财富,隻有一身黝黑的皮膚……
——————
傍晚時分。
凡人們的鐵杵被一一收走,排着隊面見遮陽篷下的巴依大人。
一陣陣問話聲不斷響起,凡人們被發放今晚做飯所需的沙米後,各自離開。
漸漸的,輪到了一個中年男人。
他叫鐵棒,擁有一個十分随意的名字。
與其他人不同,他除穿着短褲外,還擁有一件同樣洗得漿白的背心,就是這樣一件多出的衣物,令他在凡人們之間頗有威望,連蠱師巴依見了他也難得的擡眼看去。
因為在數年之前,鐵棒救下了巴依大人的唯一的兒子,這才被賜下這件背心,得以遮陽,避免全身黝黑。
噗!
鐵棒一瞧見巴依大人那雙标志性的厚唇,立刻跪下,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小坑。
見此,巴依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擺手示意。
一隻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的布袋,被徐徐倒入沙黃色的米粒。
這是沙米,是西漠最常見的米。
這種米口感極差,很難下咽,但就是這樣的米,在白玉鹽漠中也無法生長,隻能依賴從商隊購買。
凡人也不敢私下用鹽去向商隊換米,所有的玉鹽都是屬于蠱師大人,被抓住是要剁手的!
不一會兒,再無一粒沙米落下。
可鐵棒卻察覺到,巴依大人給他的沙米,比旁人要略多一點點。
這是巴依大人對他的獎賞!
心念至此,鐵棒對于數年前能救下巴依小少爺,感到無比自豪。
這絕對是他這一生中做的最重要的決定!
鐵棒沒有立刻起身拿米走人,繼續默默跪着。
下一刻,站在巴依大人身旁的家仆開始喊道:
“是誰給了你米?”
“巴依大人!”鐵棒應聲答道。
“是誰給了你穿?”
“巴依大人!”
“是誰給了你活?”
“巴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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