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還是一個人回家了,家裡沒有聲響、沒有燈光。在各自的房間裡,三個人如幽魂一般的存在。我在一片漆黑中打開了我房間的燈,又在刺眼的明亮中将自己置于黑暗。
草草了事是我們家處理吵架的一貫方式,無論過程有多麼激烈。過年的争吵随着我的開學結束了。他們沒有離婚,繼續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帶着怨恨生活下去了。隻是父親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母親也越來越陰郁。而我短暫的寒假也在一片虛無中結束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總感覺我渾身乏累,頭腦渾濁,一點兒都沒有青春期該有的活力,即使一模就在今天。這是高三下學期的第一次大型考試,老師會根據考試成績開設相應的課後輔導班。再之後就會迎來二模,三模和最後的高考。
星辰哥哥是昨天的下午的飛機,他去洛杉矶讀研究生,可因為爸爸媽媽要我在家複習今天的考試,我沒有去送他。昨天下午到現在,我幾乎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們以為我累了,我是累了,卻不是他們想象中的累了。
又是一次漫不經心的答題。說是漫不經心也并不準确,因為我的腦海裡一直想着星辰哥走了,可是我連送都沒送他一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考試也随着鈴聲的響起結束了。
淩知曉過來問我考得怎麼樣,我說不怎麼樣。今天考完試就可以放學回家,淩知曉又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我說不怎麼想。現在的我好似戴着緊箍咒的孫悟空或是被牢籠為主的籠中鳥,心裡想的隻有自己失落的那一畝三分地。
我沒有去吃飯,也沒有回家。而是在學校與家之間的道路來回踱步,直到母親來了電話把我喊了回去。于是,又在漆黑的一片中結束了一天的高考倒計時。
父母再一次來到學校讓我些許驚訝,更令我驚訝的是他們正在和我的同班同學講話,是一個我不怎麼熟悉的同學,講話的内容我也無從所知。他們事先并沒有告訴我這次突如其來的訪校,但我無論如何都能猜得到入學考試糟糕的結果就是他們過來的原因。已這次的成績和排名,我似乎連一本線都難以考上,可在父母眼中的我,應該是拿下985,211都不在話下。
他們心目中的我還是以前的我。可是人是會變得,而且不一定會往好的方向變。我早就在不經意間裡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越來越遠了。
我的自信心已經降落到谷底了。除了數學補課增時之外,我又增加了專門一對一的地理老師。每周除了上學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寫作業和補習,可是我的心早就不知飄到哪了。他們講着理論和史實,我想的是詩和遠方;他們說着要點和關鍵,可飄在我腦海裡的卻是家庭的絕望和學校的孤獨。在那一次次的補習課上,我第一次産生了逃離的想法,我想逃離這個家,想逃離高中三年,想逃離身邊的一切。
可還好有淩知曉,他似乎成為我唯一活在當下的理由。
今天上課前許老師宣布了一件大事,從今年開始取消保送資格。原先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就差不多該争取到勝利報送比賽的資格了,可今年卻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高考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換句話說葉小眠讓我主動讓給她的那個機會沒了,我們之間的争搶變得毫無意義,因此缺失的友誼也變成了一個笑話。
“按照往常,咱們班到目前為止能得到保送資格的是葉小眠。大家課後都可以過來看看排名哈。但是今年保送資格沒有了,所有人都得面對高考。沒事,對于學習好的人來說有沒有保送資格都是一回事,有了也隻不過是提前有個保障。葉小眠,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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