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的青舟與玉霧,巧妙地避開了朝廷的追捕。他們深知,尋常百姓家哪敢藏匿“朝廷要犯”,即便是那些有門丁護院的富貴之家,面對如狼似虎的長林兵馬,也不過是紙糊的老虎,一觸即潰。青舟明白,李世民皇帝又要開始新一輪的征饷了。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刻,朝廷急需資金來穩固江山,而百姓們則隻能咬牙硬抗,甚至不惜傾家蕩産。李世民皇帝雖然自己手頭拮據,但為了滿足國家的需要,他不得不向富商巨賈們伸手。
青舟對玉霧低聲說道:“你就去梁弛、梁碧茹家中暫避風頭,這些長林兵馬短時間内應該不會去搜查禁軍侍衛的家中。”梁弛,正是青舟的未婚夫,他身為元從禁軍侍衛,地位非同一般。元從禁軍,乃是長安資格最老的禁軍,這些兵馬都是跟随李淵和李世民從并州晉陽起兵的老班底,忠誠可靠。
玉霧點了點頭,覺得青舟的主意頗為穩妥。然而,話猶未盡,兩人已聽到兵馬呼喝之聲漸行漸近。他們不敢有絲毫猶豫,迅速穿過坊門,剛邁出幾十步,那坊門便被兵丁重重把守。
隋唐時期的長安城與洛陽城,皆以坊門和坊牆分割成數十個小區塊,這便是所謂的“坊”。白日裡,坊門按時開啟,供百姓出入;夜幕降臨,則按時關閉,門禁森嚴,由朝廷統一把守。這樣的門禁制度,在隋唐時期尤為重要,因為那時突厥的入侵威脅時刻懸在頭頂。幾乎每個州府都是按戶區隔民房,以确保國家的安全。直到宋朝時期,坊牆才被完全打破,而到了南宋,城郭結構更是幾乎沿用到了近現代。
青舟一見朝廷開始把守坊門,便感到渾身汗毛倒立,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果然,身後傳來數人大呼:“站住!”青舟哪裡還敢回頭,她不顧一切地跳進另一道坊門的甬道。還未等頭一戶坐在門口乘涼的老呂夫婦回過神來,青舟已如一陣風般沖過來,将老頭和老婆子推開,使得兩人光溜溜的身子暴露無遺。青舟隻感到仿佛碰到了兩塊火炭,瞬間便跳進了老夫妻家的後屋,直接從後門口穿了出去。她知道,隻有跑直線才能最快地穿過坊區,而關鍵在于這第二個坊門千萬不要被把守住。
老呂夫婦回過神來時,老呂老頭突然感到腦袋一暈,幾乎腳軟在地。被一個如此年輕的姑娘看光了身子,還被一把推翻在地,實在是讓他們老兩口顔面掃地、無地自容。
青舟慶幸自己穿了男人的衣服和胡人的褲子,在這慌不擇路的時刻,她的跳躍竟顯得如此輕盈靈動。她巧妙地跳過女人們放在家門口正要搓洗的衣服盆子,隻聽身後的女人們操着衣棰子大喊:“娘的!你怎麼沒跳井裡去!”青舟的腦子一糊,還真差點翻進别人儲水的大荷缸裡。好在她反應迅速,大拍胸脯,确認自己沒有崴到腳。于是,她見什麼就跳什麼,心中暗自決定:回頭一定要讓下人給他們挑夠二十擔清水作為補償!
穿過洗衣的女人們家的庭院,青舟的腳步突然凝固,她的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驚愕。這是什麼路?眼前并非熟悉的石頭路或黃泥路,而是一堵沾滿雞屎狗糞的罐子牆。甬路上,破罐爛缸堆積如山,仿佛一片狼藉的戰場,讓人無從下腳。青舟的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表的苦楚,她該如何是好?
無奈之下,她隻能緊貼着青苔斑駁的石牆,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心中的惡心,緩緩地從罐子牆的牆根底下挪動。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尖之上,她的心中估算着時間,感覺自己仿佛挪動了一根清香的時間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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