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皙少年,徘徊在迷霧中,元同看在眼裡,心中不免生出憐惜。
“他這麼小的年紀,身形如此單薄,竟敢隻身一人到郡府行刺,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真是初生牛犢敢頂虎,膽魄了得。
這少俠可能就是墨家人。但墨家自漢以來就已銷聲匿迹,莫非他們變成了隐匿組織?
如果他是墨家人,為何他們會派一個稚嫩殺手去行刺朝廷大員?莫非這墨家已到了窮途末路?
墨同一臉無邪天真,卻幹起了殺人勾當,他這一生豈不是要毀掉?
他眉清目秀,七竅中透着玲珑,為何蠢笨到與官軍厮殺?
他究竟經曆了什麼,為何臉上滿是糾結?”
“這仁兄到底是何人?他為何對我墨家了如指掌?他似乎已把我看透。我該如何應對?”
兩人相隔五尺,對向而坐,四目相望,沉默無語,進行着心靈的纏鬥。
元同像是茅,他想撥開迷霧,刺探墨同身後的隐匿,此茅并無惡意,不過是想呵護小兄弟。
墨同像是盾,幫規在上,他必須對元同有所隐瞞,幫派數百年來都不為外人所知,這是天大的秘密,他若傳出去,可能遭緻诘難。
一番交鋒下來,盾已破損,似乎再無招架之力,茅累積的勢能已夠強,隻消虛晃一下便是。
“他們為何派你來執行任務?難道你墨家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茅果真出招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盾也接招了。
“這次刺殺是父親大人安排的,可他号令不動幫内高手,隻能自己上陣。我擔心父親年歲大,此行有危險,便留書一封,提着寶劍就出來了。”
“難道你不知此行有多危險嗎?”
“我當然知道。我去冒險,總比讓父親去好啊!
可我出來後,就隻想着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快意恩仇,然後便把危險抛之腦後了。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每次拔劍,心總是砰砰跳,時機就一再錯過。
最後,我是硬着頭皮殺進去的,閉着眼睛把那郡守宰了。
我一拔劍,他的血噴了我一臉,當時把我吓傻了。
衙役們呼喊着沖過來,我這才緩過神,慌亂中與他們厮殺。
我不知來了多少人,也不知是否又殺了人,隻顧着一邊打一邊往外跑,最後總算沖出了府衙。”
墨同越講越激動,壓在他心中的五味雜陳,此刻終于有機會釋放了。
“從府衙出來後,我是慌不擇路,竟然跑到旁邊的軍營裡。
好在那裡有馬,我騎上馬便往城外跑,雖然衙役在後邊追,但他們沒馬,追不上我。
誰知我還未出城,又遭遇一隊官兵,便跟他們打了起來。
我以前沒練過馬上搏鬥,這次就吃了虧,中了他們一刀,然後……然後就狼狽逃跑了。
幸虧遇上兄台,不然我這條命真就沒了。現在想想,還真有些後怕!”墨同吧啦吧啦說着,淚珠噼啪噼啪落着,好一副凄慘模樣。
講完了,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這才感覺身體輕松許多。
“你父為何要刺殺郡守?”
“這這涉及到墨家的曆史,我也不知能否講給你。”
“你們墨家的曆史我也了解一些,你講與不講我都知道。你說該講不該講?”
“好,好!我講給兄台。幾百年前,我們墨家就已分成兩派。
一派是文墨,他們都是辯才,通過遊說去解決天下紛争。
另一派是俠墨,他們都身懷絕技,用手中的武器除暴安良。
兩派都聽命于钜子,本來能相互配合、互為扶持,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兩派的矛盾越來越多。
很多文墨在各國為官,官做大了便有了自己的勢力,漸漸就把钜子的号令當成了耳邊風。
最近這百餘年,钜子基本上隻統領俠墨一派,依幫規興大義除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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