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元同答應留下,寨主激動不已,過去一把抓住元同的臂彎,瞪着牛眼說道:“先生,你能留下,我山寨有救了,弟兄們有救了!我代弟兄們謝你。”
說着,寨主便用他那個黑球般的大頭撞擊元同的胸膛,像個撒嬌的小媳婦。他本想俯身施禮,無奈脖子被綁得太緊,所以隻能演一出龍陽。
秀完好,寨主張開血盆大口,對着元同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姓甚名誰未知,裝神弄鬼一流。把希望寄托在這樣一個人身上,還壓上了百餘人的性命,這寨主要多荒唐有多荒唐。
他如此作想,倒也出于無奈,自己已是黔驢技窮,哪怕有一絲希望,他也要抓住,抓緊。
不過,寨主也有他的自信,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此人的真誠,而真誠背後蘊含着能耐,否則此人不會答應留下。
衆山匪見寨主如此開懷,也跟着大笑起來,雖然有人還将信将疑,但附和寨主也是做兄弟的本分。
賀六以為是自己說服了元同,他仰着頭,眯縫着眼睛,帶着驕傲的神色環顧四周,像是在接受衆人的膜拜,他才是拯救山寨的神。
衆人喜笑顔開,一個個憨态可掬,與鄉裡的農夫别無二緻,絕不像霸淩一方的山匪。
元同不糊塗,他絕不能被表象迷惑,這些山匪一旦呲起獠牙便是野獸,需得想個法子把他們圈住。
衆人的喜悅釋放完畢,便把目光投向元同,帶着感激,帶着期盼,帶着渴求。透過這些,元同還看到了一樣東西,那便是欲望,猶如九霄蒼穹,遼闊無際。
元同站起身,正色道:“若要我留下,需得答應我的條件,山寨還要做出承諾。”
“好,好,好!先生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寨主滿不在乎地應聲道。
“寨主不要輕易許諾。你可知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
“哎呀,什麼寡信、多難的,弟兄們都快餓死了,管不了那麼多了。先生你說便是,我若不遵從,天打五雷轟,弟兄們若不遵從,我便砍了他們。”
元同擠出一絲苦笑,說道:“好,那我們就效仿漢高祖,拟個約法三章。如何?”
“别說三章了,就是三十章、三百章,我們也絕不含糊。先生你快說。”
元同點點頭,并将他的三章娓娓道來。
其一,從今往後山寨隻劫富,不搶貧,絕不殺人;可懲強除惡,絕不滋擾鄉鄰;所獲之财,需周濟貧苦。
其二,搶奪終究是盜賊,能自食其力最好,山寨要自力更生,做到勞而獲。
其三,山寨行事皆以我的号令為準,衆弟兄不可違逆,隻需去做,不問緣由。
“此三條,寨主以為如何?”元同問。
“這三條好,就依先生。”寨主未加思索,即刻應允,“賀六,把先生的約法三章寫下來,讓諸弟兄牢記。”
“大哥,且慢。”賀六湊到寨主身旁,耳語許久。
“無妨。我們有求于先生,就該信任他。誰能救山寨于水火,我們就以誰的号令為準。如果你有良策,那便遵你的号令,你有嗎,賀六?”
寨主閃開耳朵,對衆弟兄大喊道:“哥幾個,告訴弟兄們,先生能—”
他一愣神,轉身問元同,“還沒請教先生高姓大名!”
“我叫元同,今後直喚名字便是,無需加個先生。”
“那怎麼行,你幫我們度過饑荒,就該叫你先生。哥幾個,告訴弟兄們,元先生是來救我們的,大家以後就不用挨餓了。哈哈哈……”
寨主的喜悅形于虬髯,胡須在空中暢快地飛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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