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威镖局幾位镖頭朝廟門外瞧去,各胪驚容。
去年福威镖局從泉州押镖至長沙府,回返途中于桃江一客店巧遇聞泰,他正和一位同輩青壯武鬥,當時趕巧回城得空便湊了個熱鬧。
林總镖頭瞧見聞泰在桃江威勢,曾感歎:“我家平之若有這份武藝就好。”
幾位同行镖頭還吹捧少镖頭幾句,盡顯寬慰。
今年又下九江臨江,押得是信镖。一路輕裝簡從,順便打聽南北消息,得知了近段時間衡陽城的事。
返程碰到熟客的镖貨,就不及探聽消息真假。
起初大家隻把“奔雷手一招落敗于少年镖師”的傳聞當笑話來聽,外面傳得越邪乎越是招笑兒。
誰能想到,今個貌似真叫他們碰上了。
“總镖頭,何以見得這少年真能那麼厲害?”王镖頭笑了笑,“我家孩兒比他還大兩歲,也打小舞刀弄棒,但差奔雷手相當一截。”
林鎮南又磕了磕煙杆子。
“不簡單啊”
“他不似普通镖師,不說武功氣度如何如何,單是龍總镖頭的态度就耐人尋味,言談之中幾乎是平輩論交。”
“長瑞生意雖沒咱家紅火,但人家紮根衡陽,背靠南嶽衡山,底子可比咱們硬。”
“試想一下,若這少年沒點本事,龍總镖頭怎會這般看重于他。”
“有道理。”幾位镖頭都被說服了。
“正所謂交淺不言深,”林鎮南平和一笑,“今個打聲招呼有個臉面之緣算意外之喜,我見他彬彬有禮,以後再瞧有無機會結交。”
林鎮南又朝廟外看了看,暗地将自家孩兒拿來與其比較一番。
随即無奈搖頭,接着又露出慈祥寵溺的笑容。
“潇湘大地英才濟濟,這次回去當要多多考校平之的武藝。”
……
趙榮與龍長旭一道返回時,還提到一些與福威镖局的事,比如辟邪劍法。
林總镖頭雖有一身武藝,但與其先祖相比可是天地懸殊。林家生意做得大,卻不是靠劍法吃飯的。
蘆貴不僅附和龍長旭的話,甚至懷疑林遠圖的強度是炒作出來的,畢竟他沒見識過。
趙榮呵呵一笑。
不強?
切換無雞形态你就懂強度了。
晚風習習,赤狼幫帶來的兩條大黃趴在土坡上打盹,睡得很踏實。兩家镖局在破廟附近度過了一個極其平靜的夜晚。
廟外的長瑞镖局率先出發,福威镖局的人隔着百丈跟在後面,大家都是朝樂安去的。
兩家人前後照應順了一段路,反倒安全。
走一陣歇一陣,午間吃過飯又走大半個時辰,快要抵達樂安了。
一路上的蟊賊越來越少,人流變多,幾裡一村集,稻田随處可見,柑桔樹、桑樹下的箪壺邊有農人拄鋤歇息,給趙榮展開了一副男耕女織的古樸畫面。
“一年一個樣,去年走這趟镖路的時候,記着此地村集還沒這許多戶,田地也沒這麼平整。”蘆貴微微感歎。
“都是從茹寒嚼苦中走出來的。”
趙榮說:“江西人一到豐收的時候,會把家裡所有的壇壇罐罐全部存上稻谷,冬閑時男人又出去做小生意,女人留在家裡養豬織布。他們會闆着指頭盤算怎麼過日子,對自己的勞動果實看得很重,轉而對自己的名譽、名聲都非常看重。”
“怪不得我總覺得他們斤斤計較。”蘆貴一臉恍然,又突然疑惑,“你一直打漁,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雖然打漁,但我好讀春秋。”趙榮神氣地揮了一下馬鞭,駕馬來到路旁的塄坎。
詩仙在江西廬山上寫下“飛流直下三千尺”,等他站到廬山朝山腳田野一看,又是“黃雲萬裡動風色。”
趙榮走這一段路時心情舒暢,等到了樂安城他又立刻警醒。
衆人皆知樂安是個太平地,長瑞镖局這幫人從靠近城池時就松散不少,有的撐懶腰,有的綻放笑臉,還有人說要喝上一小杯。
越是如此,趙榮越覺得那幫人會下手。
常識有時會誤導人。
樂安一片祥和,那是在長瑞镖局來之前,此時衆人放松警惕,絕對是最佳動手時機。
城内不少人瞧見他們一大幫人進城,知道押镖的忌諱,僅僅望個熱鬧,除了沿街賣食的小販,沒人找他們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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