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和李夏荷此時站在圍觀的人群中,聽得清楚,看着面前的女子,隻覺分外可憐。
孫家婦人蓬頭污面,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半袖衫子和短褲,露出大片的白肉,上面還有淤青和泥垢,赤着一雙又髒又黑的腳踩在地上。
她一會哭一會笑,神情凄然可怖。
“嗚嗚嗚嗚嗚,我的兒呀,你去了哪裡啊~娘好想你啊~~~老天爺把我兒還給我吧,我給你磕頭了啊~~~!”
“咯咯咯咯咯咯,我家大寶成仙咯,哈哈哈哈。”
“求求你幫幫我,幫我找回我的兒,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圍觀衆人紛紛閃躲,李夏荷躲避不及,被孫家婦人一把抓住道袍一角。
“仙姑仙姑,求求你幫幫我,救救我的兒,我夢到他了,他很害怕,他就在西方,他回不來了,幫幫我,救救他!”
李夏荷臉色煞白,有些驚慌失措:“我,我,我,我幫不了你呀。”
孫家婦人死死抱住李夏荷的雙腿,不管不顧,痛哭哀嚎:“你是道長,是仙人,你幫我呀,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兒吧,嗚嗚嗚嗚嗚!!!”
四周衆人見她越來越瘋癫,紛紛散去:“媽的,這婆娘真是瘋了。”
“快走吧,别沾染晦氣。”
“嘿,這不是孫家小媳婦兒嗎?她沒瘋前可是個美人兒,我看,晚上不如……”
“說什麼胡話呢,雖然她沒了夫家,但她也有娘家兄弟,你也不怕挨揍。”
人群的周圍,有幾名青皮二流子,他們看着孫家小媳婦,露出不懷好意之色,交頭接耳,低聲竊竊。
李夏荷愈發手足無措,眼圈發紅,沈醉在一旁也是心中悲戚。
這孫家婦人的遭遇實在太過可憐,母子失離,本就人間慘劇。
奈何。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偏找苦命人。
屋漏又逢連夜雨,船破卻遇頂頭風。
她丢失年幼愛子,又遭夫家怪罪休妻,被趕出家門,一介女子,無依無靠,想想便叫人心酸。
沈醉暗自長歎,伸出手輕輕握住孫家婦人細瘦的手腕,掏出李夏荷給的那兩張羅铢,塞到她的手中。
看着孫家婦人無神無助,失了光彩,輪廓卻異常秀氣的雙眼,輕聲安慰:
“老天不亡瞎家雀,大姐去買點衣服和吃食,不要失去希望,生活還得繼續,不管怎樣,你得好好活下去,将來才有可能找到你的兒子。”
旁邊的李夏荷此時也反應過來,急忙從懷中掏出數張羅铢,也塞到她手中。
孫家婦人雙手松開李夏荷的衣角,死死地抓着沈醉的手,看着他深邃清澈的漆黑雙眼,眼睛裡閃過一絲神采,涕泗橫流的臉上露出怪異扭曲的笑容:
“活下去!對!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找到我的兒,呵呵呵呵嗚嗚嗚……”
說完,她淚如泉湧,癱倒在地,口中不斷呢喃,重複着活下去,活下去這三個字。
也就在此時,人群外擠進兩名年輕男子,聞訊尋來,拿着衣物,将她攙扶離去。
周圍有熟人認出,正是孫家婦人的親弟和堂弟。
經此一事,沈醉二人也沒了逛街的興緻。
直到午間,醉仙樓裡的包間内。
沈醉和李夏荷要了一桌美酒佳肴,兩人大開朵頤。
李夏荷紅潤的臉上還有些發白,除了食欲,她心情依然很低落。
沈醉心态倒是恢複不少,也理解李夏荷的心情,女人,總是多愁善感的。
當然了,他的心情同樣不好受,自己本身也是一地雞毛,卻仍見不得人間疾苦。
但在心疼可憐那孫家婦人的同時,卻也無能為力,隻能暫且抛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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