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後,青丘的回春堂建成,選址與一心園背靠着背,大門開向不同的街道,看似很遠,其實隻隔一條暗巷,從自家後花園側門出去,便可以進醫館開門坐堂接診了,是塗山璟為了小夭不用早起,特地選的。
曾經參與修建大明殿的塗山工匠們第一次接到這麼小的活兒,管事接到胡珍給的圖紙後有一瞬疑惑:“什麼?讓我們去建一個小醫館!”不過既是塗山家主令,也不好說什麼,隻馬不停蹄地建了出來。
塗山璟親自督工,修得風格與清水鎮的回春堂一般無二,木門木窗竹椅,屋頂上種着花,有樓梯可以上屋頂曬藥,曬太陽;在後院裡鑿了一口井,井水冬暖夏涼。
塗山璟将自己的小書房也放在回春堂的後院,複刻了那扇令他魂牽夢萦的窗戶,曾經他透過那扇四四方方的木窗,看了半年寒暑交替,又看了六次春去秋來。也給小夭安排了一間午休室,和她當年在清水鎮那間卧室一樣,房梁上懸着一個木秋千。
老木、麻子、串子、桑甜兒、故人已乘黃鶴去,但回春堂是塗山璟和小夭心中永遠的家。
題名回春堂,落款葉十七,字迹端方古樸,挂匾開業那日,塗山璟、小夭、苗圃、左耳、胡珍、靜夜在回春堂的後院裡舉杯慶功。
小夭說:“開醫館,就不說生意興隆了!以後,在回春堂,大家叫我六醫師,六醫師重出江湖了!”
靜夜驚愕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結結巴巴道:“六六六醫師?!夫人是六醫師!”
小夭掐了一下靜夜的臉頰,說:“是啊,美人兒!你怎麼才知道?!姑娘可真是個妙人兒啊!”一如當年在俞府調戲她那般的動作和語氣。
塗山璟見狀笑得開懷,對靜夜說:“是我的錯,沒有對你們說。”
靜夜隻知道自家夫人是曾經的高辛大王姬,卻不知大王姬就是當年清水鎮回春堂那個不修邊幅的糙漢子六醫師,她當年差點以為自家少主遭逢劫難之後有龍陽之癖,對六醫師甚是介意,後來知道少主喜歡的是大王姬,才松了一口氣。原來,夫人就是那個對家主有救命之恩的六醫師。
靜夜感動得落下淚來,小夭忙用袖子給她擦眼淚,内心歎道:真是跟她家家主一樣小哭包!
之後小夭去醫館時都穿男裝,并未易容,遠看俨然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近看才知是女子。
一日,小夭在醫館裡制藥酒,用曬幹的三枝九葉草、枸杞、高粱酒,封在陶瓶子裡浸泡。
“這是什麼酒?”璟問。
“這是你不能喝的酒。”小夭淡淡道,将木塞子蓋上封好。
見璟困惑不解,小夭解釋道:“三枝九葉草,用于補腎陽,男子喝了,可雄風大振,開枝散葉。故而我給它起名叫開枝散葉酒。造價比鹿血酒低得多,藥性也很溫和,老百姓們用得起。”
聽罷,璟幹淨俊美的臉紅了紅,小夭寫好紅條子,刷上漿糊,貼在瓶身,目光停留在他臉上一瞬,認真地說:“你不需要。幫我放到櫃子第三排第四格裡去。”璟乖巧地照做,将貼着名字的紅紙朝向外面。
一日下午,璟和小夭剛在醫館後院吃過飯,就有一對夫妻上門求醫。
小夭出去接診,夫妻外表約莫人族三十歲左右,女子入問診室向小夭訴說需求,丈夫在外室坐等。
“醫師,我們成婚十年,一直未有子嗣,婆婆因此要我夫休妻,我夫妻情意甚笃,不願分離,四處求醫,打聽得青丘回春堂六醫師最擅長調理不孕不育之症,于是尋來。”婦人傾訴道。
小夭給女子号脈,又問了些癸水規律之類的細節,大緻判斷問題不在女子身上。小夭說:“根據你的描述,和脈象來看,問題并不在你身上,可能在你丈夫身上。讓你丈夫進來我看看。”
女子出去跟丈夫說了幾句,丈夫就跟着妻子一同入内,小夭觀了男子氣色,又号了脈,命門火虛弱無力。小夭下筆寫藥方,将藥方通過小窗口遞給十七,讓十七取藥,又仔細對求醫的夫妻囑咐了用藥方法。
小夭很自信地說:“放心吧,像你們這樣的,我治好了無數了,遵醫囑,三月後再來複診。”
那對夫妻提着幾包藥,和一罐藥酒,出門時神情輕松許多。
三個月後,那對夫婦又來了,來時眉目舒展,隻婦人入内問診,小夭診過脈後,說:“你已有身孕。”
婦人驚喜道:“真的嗎?!”
小夭瞟一眼她,似是說,你不相信我的醫術?又認真說:“你已有身孕,之前的藥不需要再用了,我給你開一些安胎藥。”小夭又叮囑了一些懷胎期間的注意事項,非常仔細。
婦人問:“六醫師如此仔細,想是自己生過幾個?”
小夭淡淡笑道:“我有三個孩子。”
婦人聽後既是佩服又是羨慕。
那對夫婦走後,小夭扒在問診室的小窗口上,得意地對璟說:“十七,我的開枝散葉酒是不是十分有效?!”
十七回頭看她,暖暖一笑道:“是!可惜夫人不讓我喝,沒有親自嘗過,描述不出其中厲害之處。”
小夭呼氣吹了一口自己的劉海,坐回醫師交椅上。一瞬又扒回去,對十七說:“你不許偷偷喝!”
十七淺笑說:“知道了,夫人說我不需要,那便是不需要。”
自從開枝散葉酒名聲遠揚,來回春堂求購的人就特别多,很多人跋山涉水而來,隻因此酒不僅能治男子隐疾,更能增強正常男子的自信,讓他們雄風大振。
實在是供不應求,璟就将配方交給胡珍,安排塗山氏藥鋪裡的管事制作此酒,附食用方法與禁忌,放在塗山氏的藥鋪裡售賣,很快就全大荒都能買到了,會斂财的狐狸對商機的嗅覺果然十分敏銳。
小夭說:“我随意起的名字,你就給推廣到全大荒的藥鋪裡去了,也不知道改一個好聽點的。”
璟笑說:“你起的名字很好,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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