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雨村吟了一律,一聯,一絕之後,甄士隐誇他有飛騰之兆。
賈雨村歎道:“非晚生酒後狂言,若論時尚之學,【甲戌側批:四字新而含蓄最廣,若必指明,則又落套矣。】晚生也或可去充數沽名,隻是目今行囊路費一概無措,神京路遠,非賴賣字撰文即能到者。”
注意此時已經寫到崇祯朝了,賈雨村從一出現時的萬曆朝,到詠聯時的天啟朝,再到此時的崇祯朝,作者寫的非常的快,不注意根本跟不上思路。
這一段的曆史原型是:
前面已經說明賈雨村随口而出的一首中秋絕句,寫的是崇祯皇帝請袁崇煥出山,袁崇煥說“五年平遼,”一事。
朱由檢即位以後,先是設計将魏忠賢除去。在朝中大臣的建議下,袁崇煥得以重新被啟用,被任命為兵部尚書兼任右副都禦史,督師薊遼、兼督登萊、天津軍務。
同年七月,袁崇煥返回京城,上疏陳述兵事,朱由檢于平台召見袁崇煥,袁崇煥聲稱自己可以五年複遼,朱由檢對此大加贊賞。
這就是甄士隐誇贊賈雨村有飛騰之兆。
這時趁崇祯休息之機,給事中許譽卿問袁崇煥複遼的策略,袁崇煥卻說是用這種話安慰皇上。史書說“聊慰上心爾!”
許譽卿說:“皇上英明,怎麽可以随便應對。他日按照期限追求成效,你該怎麼辦?”
這時袁崇煥也覺得自己失言了,于是之後上奏說:“五年複遼的計劃不容易完成,陛下既然委托給臣,臣怎麼敢推辭這艱難的任務。但是五年内,戶部轉運軍饷,工部供應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調兵選将,必須朝廷内外事事配合,才能有所成功。”
袁崇煥本意是這些困難都難以克服,所以希望崇祯知難而退,卻沒想到朱由檢立即讓四部的大臣都按照袁崇煥的話辦,并發帑金五十萬兩,支持袁崇煥處理遼事。
所以書中此處在賈雨村先是作詩吹牛,然後又說了一堆困難。
他說:“若論時尚之學,”這個時,就是時令,時下的意思,尚,代指兵部尚書事,時尚之學就是眼下讓他以兵部尚書銜督師薊遼等事。
所以脂批說:【甲戌側批:四字新而含蓄最廣,若必指明,則又落套矣。】
賈雨村說的一堆困難,就是我可以去,但是眼下“行囊路費一概無措,神京路遠,非賴賣字撰文即能到者。”就是袁崇煥後悔之後說五年平遼的各種困難一事。
可是崇祯不管啊,看後文:
士隐不待說完,便道:“兄何不早言。愚每有此心,但每遇兄時,兄并未談及,愚故未敢唐突。今既及此,愚雖不才,’義利’二字卻還識得。【蒙側批:”義利“二字,時人故自不識。】
上面這一段就是崇祯的潛台詞:“我以前問你,因為沒有得到明确答複,所以我也不敢唐突,現在先生既然說了這話。不就是要錢和權利嘛!這些道理我還是懂的,用人不疑,我都給你。”
甄士隐後面說:
且喜明歲正當大比,兄宜作速入都,春闱一戰,方不負兄之所學也。
這裡春闱一戰,反面就暗指袁崇煥領薊遼督師與後金的比較了。
其盤費餘事,弟自代為處置,亦不枉兄之謬識矣!”當下即命小童進去,速封五十兩白銀,并兩套冬衣。
這五十兩就是給袁崇煥先去處理遼事的五十萬兩銀子。
【甲戌眉批:寫士隐如此豪爽,又無一些粘皮帶骨之氣相,愧殺近之讀書假道學矣。】
又雲:“十九日乃黃道之期,兄可即買舟西上,待雄飛高舉,明冬再晤,豈非大快之事耶!”
雨村收了銀衣,不過略謝一語,并不介意,仍是吃酒談笑。【甲戌側批:寫雨村真是個英雄。蒙側批:托大處,即遇此等人,又不得太瑣細。】那天已交了三更,二人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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