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于小白,注定是孤獨的。它陪着自己的主人一年又一年,從春秋走到冬夏,經曆了無數的驚心動魄,也感悟了人間的形形色色。主人吃啥,自己也就跟着吃啥,而今,隻有與影子作伴。
它靜靜地尋視着這個陌生的地方,在剛剛經曆了一場緊追不舍的狗鼠大戰之後,它雙耳低垂,久久地凝視着遠方,聆聽這夜深人靜心靈深處的悲喜。
對,那是它回家的方向。一陣孤寂湧上心頭,它渴望主人溫暖的懷抱,那個雖不華麗,但其樂融融的家,風中搖曳的桑樹,在群魔亂舞的淩亂之中,使小白的身影顯得更加渺小,它趴在地上,沉默寡言,用鼻翼嗅了嗅落下的桑葉。
“主人有沒有想我呢?我想回家!”它的軀體傷心的開始抖動起來,那無助絕望的眼神開始東張西望。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窮窩,它的腦海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我要從這裡回家,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哪怕經曆千險萬難,這個陌生的地方始終不是我要待下去的地方。”
想着想着,它在地上磨了磨自己的前爪,這樣在野外行走,一旦遇到獵物,可以更好的保護自身周全。
“小白,回來吧!我不該把你送給别人,都是我不好!”巧珍的内心空落落的,她怅然若失,望着自己娘家的方向,她對小白地思念隻有在分開的時刻才深有體會。
白天,平安想要把小白帶回家的那種渴望,她記憶猶新。分别時刻,俊紅緊緊地抱着小白,難舍難分的情景又一幕幕出現在她的眼前。她以為自己可以鎮定自若,可發現早已淚眼朦胧,她無法說服自己的内心。
看着平安攜小白離去的背影,她的心海翻起千層濁浪。這思念似一杯苦酒,讓她慢慢品嘗,那裡有小白陪伴她的點點滴滴。她懊悔不已,不知道弟弟會不會對待小白像自己疼愛那樣,她真想現在回到娘家把小白帶回來,她舍不得它。
院裡的那隻大公雞在經曆了一晚漫長黑夜的等待,終于在黎明的拂曉中慢慢醒來。它撲棱着渾身發光油亮的羽毛,清了清嗓子,引頸高昂,那催人奮進的聲音,像一個威武的鼓号手。
自己地裡種的那些花椒也該成熟了吧?她想趁着天不亮趕着去采摘,這樣,不僅可以避開炎炎烈日的暴曬,連那惹人心煩意亂的知了也會躲藏起來開始睡眠。她拿着袋子,順手拿了一頂草帽,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
一陣熟悉的狗吠聲緊緊傳來,那汪汪汪的叫聲聲聲入耳,難道是小白?她仿佛看到了它那溫暖的舌頭,流動的眼神,還有搖着尾巴的模樣,思念像一張巨大的網,在她的心中擴散。不,這不是幻覺,她舉步生風,卻發現小白正蜷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裡。巧珍看到失而複得回來的小白,她高興的無法言喻。
“小白,你怎麼回來了?她看到小白前腳用力地支撐着地面,她發現它的腳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磨破,那滲出的鮮血早已經凝固。
小白看到是自己的主人,灰暗的眼神也變得明亮澄淨,不時地舔着巧珍的雙手,仿佛在訴說着自己内心數不盡的委屈,還有回家路上的辛酸。
它艱難的行走着,從周山村到唐家莊村十裡地的行程,憑着超強的嗅覺和記憶能力記得回家的路,不知道它經曆了多少路途的颠簸與疲憊,它不怕長途漫漫,跋山涉水,隻為追随自己的主人,還有那熟悉不過的——家的味道,我終于回來了!
她情不自禁地開始自責起來,她不該因為弟弟的一時沖動,同意讓平安帶走小白。如果平安發現小白不見了,再回來要走小白,她說啥都不會同意了,在自己心裡,小白有血有肉,有情有義,和她經曆過無數次的出生入死,而不僅僅是一條普普通通的生命。
她想起了那次重陽節,她和學斌帶着小白去樹林裡玩耍的情景。小白一聽說要出去,眼神裡充滿了乞求的表情,它急沖沖地去屋裡的桌子上叼起那根墨綠色的狗繩,提醒巧珍把它拴好,快點出門,又跑到學斌身旁催了催他。
巧珍把門鎖好,一說出發。它忘乎所以拉着巧珍就一路狂奔,好像一隻脫缰的野馬,奔馳在綠色的草原之上。在那片綠意遮蔭的樹林裡,它盡情地在樹叢中穿梭,追逐着身旁飛來飛去的蝴蝶,不時地吃些鮮嫩的青草,更好地幫助身體促進消化。玩兒累了,它就懶洋洋地面向陽光的方向曬着太陽,渴了,它就到溪水邊喝些清水。
卻不想在它回家後幾天的一天中午,小白開始不思飲食,精神也出現了萎靡不振,身上的皮膚奇癢難忍,似乎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它狂躁地不時用前爪在身上撓來抓去,還不時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打滾。
學斌看到小白難受的樣子,想仔細上前看個究竟,他輕輕掰開了小白的嘴巴,不知何時,它的牙龈原本紅紅的血色早已變成了蒼白,在它身上還發現了好幾隻蟲子。
“我要盡自己的洪荒之力讓你早日健康痊愈!”他借來醫書,逐字逐句的翻閱,才得知小白身上之所以奇癢無比,是因為蜱蟲在作怪。
原來,這蜱蟲向來狡猾奸詐,它總會隐藏在草叢或者小樹林裡,如果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處理,小狗就會出現皮膚感染甚至貧血等症狀。蜱蟲在吸血的時候,不僅會在唾液中分泌一種毒素,還會讓小狗出現肌肉麻痹的情形,嚴重的時候,還會導緻呼吸衰竭甚至出現死亡。他想想就覺得惶惶不安。
他想起了前段時間,村裡橋下誰家扔的一條黑狗,也是聽說因為被蜱蟲感染,怕傳染給家人,主人索性将它遺棄。好歹也是生命,他不能這樣做!
他跑到獸醫診所為小白看病,抓藥,一點一點地喂它服用直到痊愈。當蜱蟲的症狀慢慢消失,小白終于恢複了往日飲食,能吃能睡,活蹦亂跳的模樣,它終于從死亡的邊緣重見希望的光明,原來,好好活着也是多麼一件幸福的事情!
俗話說:“養狗三天,感謝你養三年。養人三年,都不會感謝你三天。”狗是人類忠誠的夥伴,它不嫌家貧,雖然小白不會說話,但它對這個家更是恪盡職守,隻要主人一旦遭遇危險,它就會挺身而出,竭盡全力去保護主人,隻因主人對它有再生之恩,它無以為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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