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是下葬的良辰吉日,那日,下了大雨,整個世界,隻剩下了黑白。
白冉撐着傘,走在齊鐵嘴身後,看着那一言不發站在棺材旁邊的二月紅,緊緊握着自己手中的傘,竹傘不易折,可是怎能承擔起那天的憂傷和擔心。
齊鐵嘴聽着耳邊竹傘發出的掙紮的聲音,看着似乎面無表情地白冉,歎了一口氣,走到了一旁謝九爺的傘中,頂替了謝九爺身後的夥計的位置,看着似乎依舊沒有反應過來的白冉,開口道:“小舟,你去吧!”
白冉這時才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看向了齊鐵嘴,似乎有些不解齊鐵嘴何時換了位置,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随後像是抑制不住自己嗓子眼處發來的癢意,輕輕咳了幾聲,回了幾分清醒,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碎嘴,我先走了。”
齊鐵嘴看着好不容易恢複煙火氣息的白冉似乎又恢複成了那初見時的模樣,剛想開口,謝九爺制止了他。白冉像是沒有看到齊鐵嘴的欲言又止以及謝九爺的出聲阻止,整個人仿佛隻剩下了軀殼,轉過身,穿着那一身黑,從人海中離開。
那墓碑旁的二月紅像是有什麼感應一樣,看向了白冉那十分平緩的背影,看着他逐漸消失在人海中,消失在雨幕中,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麼,偏過頭,看着墓碑。
白冉就那麼機械的向前走着,直到路過就在墓地不遠處一輛小轎車旁,他才舍得看一眼那輛車,眼神十分平靜,可卻讓人感受到他能夠透過那面車窗看到那車窗後也在注視着他的人,他扯了扯嘴角,壓下了自己内心的怒火,閉上眼,歎了一口氣,那怒火仿佛被這大雨澆滅,白冉又恢複成那面無表情的模樣,繼續向前走着。
沒有目的,不知歸途。
他的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是那戴着墨鏡,難得沒有笑黑瞎子,他看了一眼車子,也沒有說些什麼,隻是調整了腳步,離那似乎沒有發現的白冉又遠了幾分。
“老九,你為什麼要攔下我?”齊鐵嘴有些擔心的看着白冉離去的方向。
“你現在還覺得情感回歸是件好事嗎?”謝九爺看着齊鐵嘴,看着齊鐵嘴因為這句話而有些詫異的表情,十分淡定地說道。
這熟悉的話語,讓齊鐵嘴又一陣恍惚,在剛開始,謝九爺其實和白冉就是那一副不鹹不淡的關系,在白冉嘗試了幾次都改變不了之後,也放下了因為齊鐵嘴慢慢回歸的好奇心,十分孩子氣的不理謝九爺,隻是還是有些傷心謝九爺那般的疏離。
那時,齊鐵嘴曾經十分好奇那個明明私底下依舊會關心甚至出手幫忙的謝九爺,那個不會給自己毫無後路的謝九爺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方法,謝九爺當時就是這樣,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你真的覺得對于小冉而言,他情感回歸,是件好事嗎?”
他當時怎麼回答的?齊鐵嘴腦海中回蕩着這一句話語,想起來了,他說:“總比他成為真正的行屍走肉要好吧!”可是,齊鐵嘴現在有些不确定了。
對于白冉而言,他們就像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情感寄托,他們支撐着他最後的理智,也給了他那對于小舟而言彌足珍貴的溫暖。
可是,人是會老的,也終有一天會離去。那小舟怎麼辦?
齊鐵嘴突然意識到了,那個少年他将會經曆什麼,看着那雨幕中的墓碑,齊鐵嘴看着那也如同失了靈魂般的二月紅,淡淡的說道:“至少,他不會是真正的行屍走肉了!他是白冉,是小舟,是小冉,這對他而言,應該就夠了。”
“你問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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