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躺在茅屋内的犬童子并非詐死後,長青顯然一頭霧水,看着犬族逐漸逼近的鋤頭鐵鏟,情危情急當下,隻能緩和一番:“各位鄉親父老,在下雖同犬公子略有小節,但隻限口角,并不知小公子如何就蹬腿兒了。”
“胡說,你分明抽我們鞭子來着。”四狗仗着犬多,氣焰嚣張,竟然大有咬住嫌犯不放口的勢頭。
“你不是也挨了兩藤鞭,怎麼就好好站着呢?”
小孩瞪着眼,半晌語焉不詳:“大約是你隻對大狗哥下了毒手…”
“我若下毒手,連你一起豈不方便,還留着你報信兒?”
且不說長青隻當他們是小童子,從未有置之死地的念頭,就算有也不該留着證人,但犬族上下顯然更相信他就是兇手,特别是四狗娘親,霍地将四狗抱在懷裡,生怕再有什麼好歹,步上大狗的後塵。
一時間,衆犬妖群情又激奮起來,都說要将長青綁起來亂棍杖斃,好叫大狗死得瞑目。
大狗娘親兀自摸眼掉淚,撫着親兒的攥得死緊的拳頭。
長憶見長明已在衆犬妖喧騰叫嚣的節骨眼上溜走了,隻身擋在長青身前,不想衆犬中一條黑耳尖腮模樣的男子竟趁亂一棍子打在長憶肩上。
木棍子陡然折成兩截,顯然男子運足了氣力。
長青大駭,忙察看傷勢:“你沒事吧?”
面甲後的眼眸靜定,嘴角卻滲出一絲血,他望向衆犬妖,仍将身擋在前:“各位,我觀小公子之死略有蹊跷,像是血氣靈息枯槁之症,大家且看。”
順着長憶所指,大狗的面容有脫骨之相,仿若纖維畢露的枯葉。長憶容止有儀,向護在大狗旁的大娘拱手,“在下無意冒犯,但貴子死得蹊跷,還請大娘讓我近旁看看。”
大狗母親舉起淚涔涔的雙目,不置可否,一副呆木神情。
最後,犬族的老祖婆聲顫氣抖聲地叫醒她,“大狗他娘,你且一旁去,讓人察看一下。”
長憶上前,将大狗微薄破舊的前襟松開,借着明滅的油燭,一室衆犬族皆倒吸涼氣,目瞪口呆。
屍身如一具被蟻蠶食殆盡的空殼,薄薄的皮膚貼附在骨架上,怵目非常。
長青駭然倒退半步,一掌大手倏地抵住背心。長憶向他投來的目光多少安定了幾分發軟的腳步。
“你這妖人,還我兒命來!”大狗母親突然發難,變作一條土黃色短尾大犬,體大如牛犢,噴着灼熱憤怒的鼻息,猛地後腿一蹬便向着長青便咬來。
“不是我”,覓地無處可躲的人,慌亂間被拽在堅如銅壁的胸膛前。舉目,大犬森森流涎的兩排利齒正死咬着一截手臂。
長憶一手格擋犬牙,一手将長青護在懷中。
衆妖紛紛化出犬身,怒噴鼻息,亮出利齒,發出低沉咆哮。如果衆犬齊發,長青與長憶鐵定當了狗食,若割肉喂鷹可成佛,不知喂了狗能得個功果否。
大狗母親化成的厲犬猛地下口,血的氣味打斷長青沒來由的哀思,隻聽長憶咬着牙低問:“你帶溯回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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