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彌漫,猶如遊仙之夢。竹林搖曳,仿佛萬古長青。
誰将倚天劍,削出倚天峰。一夜傾盆雨,雪山起毒龍。
一對少男少女,坐在石頭上,讀着一軸攤開的書卷。大唐時代的書,還不是線裝書,是一束束的卷軸。
絕頂煞有其事地念着:“鱗鱗夕雲起,豬豬晚風遒。”
翠竹一樣幽幽的淩遲,溫婉地笑了:“絕頂哥哥,你好有學問!獵獵晚風遒,讀成了豬豬晚風遒。真是令人可發一笑。”
淩絕頂臉皮夠厚,反擊道:“淩遲,你居然說我沒有學問。再沒有學問,還有像令尊那樣沒學問的嗎?”
淩遲說:“家父哪裡沒學問了?他老人家單手會寫對聯,兩手能書梅花篆字。”
絕頂補了一刀:“令尊有學問,為什麼給你起個名字叫淩遲?這是提前判你死罪,推出午門零割碎剮不成?”
女孩子都不肯服輸,沒理也要編出一個道理。淩遲糾結了半天,才說:“家父這名字起得最見功力,這裡有典故。”
絕頂笑了:“有什麼典故?”
淩遲咬着玫瑰含雪般的嘴唇,愣了片刻,終于編出一個理由:“荀子曰,百仞之山,任負車登焉,何則?陵遲故。這就是典故。這些典故都是我媽媽教給我的。媽媽和爸爸最恩愛了。他們結婚十六年,恩愛十六年。每天肩并肩出去,旁若無人的擁吻!我媽媽最愛我了。我這十六年裡,媽媽每天手把手教我做女紅……”
等等……這不對啊!
淩遲的爸爸,不是被她媽媽淩遲處死了嗎?怎麼會十六年如一日地并肩出遊?
淩遲的媽媽最恨的就是淩遲。淩遲剛出生,媽媽就想掐死她。隻不過,半日之後,淩遲死而複蘇。媽媽又把她從樓上扔下去。還好,襁褓挂在了半空中的放幹糧的籃子裡。
淩絕頂震驚地看着淩遲。
淩遲笑了,笑得讓人感到可怕。淩遲說:“絕頂哥哥,我已經死了啊。你忘了?你在和一個死人說話啊。爸爸媽媽死了十六年了。他們在地下,每天肩并肩出遊。我沒說瞎話啊。現在,我也死了。你是知道的啊。”
淩絕頂恍惚記起來了,是這麼回事,昨天有兩個南诏士兵,說淩遲死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确死了,淩遲拔下發簪,頭發披散,迎風亂舞。這氣氛,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一把飛轉的轉輪刀,從淩遲後面飛來。絕頂想提醒,但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來,手指頭擡不起來。
轉輪刀旋轉着,鑲入淩遲的身體。這轉輪刀不停地旋轉,把淩遲切得粉粉碎。碎肉亂飛,鮮血噴薄……
淩絕頂從噩夢中醒來。他沒有驚呼。身在危機四伏的敵國,身為被搜捕之人,絕頂不能不高度警惕,做夢也不敢高聲。
他記起來了:淩遲的确死了。
昨天,他隐藏在溝壑裡,兩個搜山的南诏士兵坐在溝邊,說淩遲死了。
絕頂沒有痛哭。他身負重傷,一條胳膊中了毒箭,緻使半邊身子麻痹,走路艱難,搏鬥更是艱難。更要命的是,他染上了天花瘟疫。這瘟疫讓他殘存的戰鬥力,再次大幅度下降。
到處是瘴氣,是山岚。
絲毫看不到希望。
絕頂悄無聲息地擦着彗星競天刀,擦完之後,用黑色布條,把刀身一層層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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