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萬峰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那也有可能魏忠來我們廠房的路上就已經喝幹了酒,把瓶子扔了。”馬萬峰解釋道。
“那也不應該啊!既然能找到來的路難道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嗎?還迷路摔倒在水溝旁,這也說不通啊!”小王道。
每個人都沒有說話,小王忽然問道:“馬老闆你怎麼大白天的還睡覺,昨天晚上沒有睡覺嗎?”
“哎,進門時你們也看到了,院子裡堆滿了刻好的石頭,兩個月了,一塊都沒有銷出去。
我躺在床上,隻要一想這事心煩的就睡不着,這些石頭再銷不出去,我隻能賣掉廠房來還債,來給兄弟們發一點生活費打發了。”
“天無絕人之路,也許會有辦法的。
好了我們今天就先了解到此,以後再有事找你。”
小王說完就和小劉離開了。
他們走後,馬萬峰就像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床上,大伯愛憐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不要怕,有什麼事有大伯呢!”
馬萬峰再也控制不住,大伯對他的過往都湧上心頭。
年幼時收留自己,傾囊傳授技藝;
又一起穿街走巷,共同創立磚雕廠;
現在自己闖了禍,又不計後果地擋在前面。
所謂的風雨同舟、生死與共也不過如此。
他像個孩子一樣把頭抵到大伯懷裡抽搐道:“大伯,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大伯,大伯我快要瘋了,我實在受不了。”
大伯趕忙關上門,神色緊張地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詳細給我說說。”
馬萬峰便把事情經過前前後後詳細的向大伯講了一遍。
大伯聽完,半天沒有說話,狠狠地抽了幾口煙道:
“不怕,那東西遲早會死在酒上的,隻不過早死了幾天,你不要有太大壓力。
再看看我們好好的一個廠,被他霍霍成啥樣了,三天兩頭的來廠裡鬧,吓跑了多少客戶,為他我們拉了多少饑荒,廠子快撐不下去了,想想他對我們做的事,也算是咎由自取。”
頓了一下又說道:“以後派出所要再查出什麼,就說是我幹的,我剛才說我們鎖門的時間是八點左右,這段時間我剛好也心裡煩,跑出去在地頭邊抽了會煙,有個把小時,時間上也對得上。”
大伯說完若無其事地又抽起了煙。
馬萬峰的頭埋得更低了。
過了幾天,派出所做出了結論,魏忠之死是由于當天晚上飲酒過量,緻使酒精抑制神經造成昏迷,嘔吐物誤吸到呼吸道,窒息而亡。
兩個星期以後,馬萬峰來到魏忠家裡,面對這個神志恍惚、滿頭白發的孤寡老婦人,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而老婦人卻抓住他的手說道:“我知道是忠兒對不起你,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也知道他喝酒鬧事,可是這是他唯一喜歡做的。
這個孩子太苦了,心思又重,自從他父親死了,又知道了身世以後,就再也沒有好好笑過。
隻有喝醉了我才能看到他小時候的笑容,我又怎麼忍心不讓他喝呢?我是知道的,忠兒的酒量,那半瓶酒根本醉不倒他,為什麼就給陰死了?這,這也許是他的宿命吧?”
馬萬峰的眼淚奪眶而出,他不敢直視那雙混濁的眼睛,此刻的他,最後悔的事,就是為什麼要給魏忠灌下那一整瓶酒呢?又把他扛到水溝邊。
他留下了五百元錢倉皇而逃。
此後的每個月,馬萬峰都來看望魏忠的母親,直到她壽終正寝。
他們的廠子又艱難的挺過了兩年。
兩年以後的春節前夕,他們廠接了一個大訂單,是政府明年要上碼一個園林景觀項目,經過考察,他們的磚雕藝術十分有特色,古色古香,十分符合他們景觀園林的設計理念,于是就把采購定單給了他們,還預付一小部分款項,以助他們擴大再生産。
這天大的好事如同天上掉下個大大的餡餅,不偏不倚地砸到他們頭上,他們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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