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有片刻怔然。
枉他自認眼光毒辣,卻原來也不過俗人一個。他活了兩輩子才算是看懂了姚姨娘,說起來到讓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難當。
程先生很遠就看到如玉眼角泛紅,緊緊抿住唇看着姚珠,似乎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嘴唇翕合微張,半晌才露出個感動的笑容,“姑娘,我……奴婢……”
程先生不想再看下去,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裡,一進門就看到案桌後面挂着的畫作上。畫上漂浮的朵朵白雲中間,兩隻白鶴伸直脖頸,一飛沖天。知道了前世事情的發展走向,他怎麼可能沒有半點想法?!胡清确實是有才的,不過卻選錯了主子。他前世跟随慎王,從上元縣知縣開始,到江甯府知府,後來直接到了戶部侍郎,一步步順當,一步步高升,不知道眼紅了多少人,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看着他從頂端摔下,狠狠的摔死才好。
如他們所願,胡清摔下來了,從戶部侍郎摔成了個庶民,差點沒掉了腦袋。而慎王,成了亂黨賊寇,不過幾息便成了刀下亡魂。
悲乎哀哉!
胡清對他有知遇之恩,他既然跟随了胡清,怎麼能看着他再走到這一步呢?所以說他憑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在潛移默化之間,讓胡清對慎王有了懷疑和偏見……
程先生将畫作摘下來,卷成個卷軸插在旁邊的寬瓶中。還有五天,等五天過後,胡清去了并州,他就再也不用擔心慎王的問題了。到時候一切都會按照他設置好的劇本來發展,無論是胡清慎王還是皇上和平王。
他也不用想那麼多,隻要好好待在這個東街胡同,帶着他喜歡的如玉嬌娘舒舒服服的過着舒心日子。等幾個月過後,就會有如同掐着嗓子說話的内侍拿着明黃色的聖旨前來,在讀完聖旨後,躬身彎腰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恭恭敬敬喚他一聲,“大人。”
想起來,他就覺得熱血沸騰,恨不得此刻就要告訴所有人,他程某人所做的一切。但是他知道不能,隻能緊緊的握緊拳頭,任手臂上青筋交纏,若隐若現。
在書房練習書法的胡清也聽到了下人禀報姚珠的事情,他的嘴角露出個笑容,姚三别的不說,這大方就讓人由衷的佩服。他雖然不深愛她,但是這感歎贊美還是會有的,誰讓她是個美人呢!還是個慷慨大方的美人。
侍從看着胡清笑了,跟着湊趣開口道,“爺要不要去看看?聽說姚姨娘的院子裡圍了不少人呢!”
胡清想了想,道了句“也好”,便放下手中的毛筆,揉了揉略有些僵硬的手腕,轉着脖子去淨了手換了外出的衣服出了書房的門。說起來,這是姚珠來後第二天,他頭一次走出書房。甫一出來,看着空中飄蕩的柳絮,還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才道,“啊,原來春天已經來了!”
遠遠看到姚珠居住的院落,婆子丫鬟進進出出一臉喜氣洋洋,頗有幾分過春節的樣子。胡清露出個淡淡的笑容,背着手慢慢踱了過去,看到他的婆子忙不叠的彎腰行禮,被護手揮手打發了。等走進了院子裡,胡清才發現裡面的人更多,每個人都排着隊等着前面的婆子按照花名冊領賞錢,胡清“喲”了一聲,忍不住開口調侃,“今天是什麼日子啊,竟然這麼熱鬧,一時沒注意,還以為過大年呢!”
婆子丫鬟們忙行禮,見胡清臉上帶着笑,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跟胡清解釋,“姨娘說如玉姑娘的好日子到了,給大家發點賞錢,讓我們都沾沾喜氣。”
胡清也跟着上前,朝派發賞錢的丫鬟跟前伸出手,“這麼好,怎麼也不能少了爺我的啊,來,給爺拿個大的。”胡清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紅包,然後看着身後跟随的侍從道,“你也領個,沾點喜氣。爺告訴你啊,這在爺的府上可是挺難得的了,這滿府誰不知道,爺可是最摳門的。”
說完,整個院子裡都跟着胡清笑了起來。
胡清也笑着,轉身掀簾子進了屋内。因為外面柳絮飛舞,就算隔着簾子也是無孔不入,此刻姚珠正用手帕捂着鼻子和嘴打噴嚏,如玉端着盆清水用雞毛撣子慢慢往屋内灑水。看到胡清來了,忙彎腰行禮,再看到胡清擺手後,擔憂的看了姚珠一眼才端了盆子下去。
姚珠自然也看到了胡清,她捂着鼻子,忍着想打噴嚏的沖動,“爺怎麼過來了……”看夠看了看周圍,“不過是跟如玉說話的時候掀了一會簾子,沒想到這柳絮都跑到屋裡來了。一時沒注意,竟然吸到了鼻子裡,現在想打噴嚏都打不出來。”
胡清上前幾步,一邊去拿姚珠的手,一邊道,“手拿開爺看看,是不是吸到最裡面去了?”然後高聲喊,“來人,去書房拿别人送的鼻煙壺過來。”胡清剛說完,姚珠一時忍不住,接連打了兩個“阿嚏”,整個人才算舒坦下來,她揉着鼻子坐在矮榻上,扒着窗戶去看院子裡等着領賞錢的人群。
胡清也跟着湊過去,看着外面熱熱鬧鬧領賞錢的人,眼睛變得愈加深邃。
“怎麼樣?我這個法子好不好?”姚珠笑嘻嘻的擡頭,臉上洋溢着笑容看着胡清。
胡清也跟着笑,伸出手就要去刮姚珠的鼻子,被姚珠伸出手擋住,嘟着嘴不滿的看着胡清,兩隻眼睛漆黑水潤,似乎還帶着隐隐的笑意。胡清彎下腰湊上去,在姚珠的手背上慢慢印了上去,略有些含糊的開口道,“好是好,隻是拿爺的銀子做好人,也虧你做的出來。這次爺看在如玉是你丫鬟且肯做出犧牲的份上原諒你,下次可不能這麼輕易放過你。”
“那就等下次再說喽。”姚珠滿不在乎的開口,推開胡清跳下矮榻,從旁邊櫃子裡拿出個腰帶來,“這個是我讓老闆娘特意給爺做的,爺試試合不合适,不行我再改改。”
胡清張開手,任由姚珠将原先的摘下來,将手裡的腰帶給他帶上,“等再過幾天爺就帶你離開,到時候爺就不用再待在書房做和尚了。”
姚珠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爺是怎麼發現程先生不對的?我覺得程先生挺好啊,跟我夢裡沒有什麼差别,而且還幫着爺抓住了那群和尚的把柄,給那麼多成了冤魂的姑娘超度,讓她們得以輪回。”
胡清閉着眼睛,慢慢想着當時的一切。
他當時坐在内堂想着姚三跟他說的話,雖然姚三托了做夢的借口,但是他仍舊感覺到不對。雖然匪夷所思,他更相信姚三說的那些不是夢,非但不是夢,還是要真實發生的一切。但令他更加沒想到的是,程先生竟然也說出了跟姚三一樣的話,雖然程先生說的隐晦嚴謹,仍是被他察覺出了兩者的相同之處。
所以他重用程先生,甚至讓董先生按照姚三所說的事情走向離開,打算慢慢觀察程先生的一舉一動。他注意到在他說出讓姚三離開時,程先生臉上一閃而過的意外,這才最終确認,程先生跟姚三一樣,知道他所處世界的一些事情。為了确認,他裝作信任程先生,把他當做心腹,連張婆子豆腐的事情都裝作醉酒告訴了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過幾天,皇上和平王就跟了過來,如同跟着魚的貓咪,聞着他故意留下的腥味竄了上來。他将計就計,按照姚三所說的,路上假死脫身,按照程先生的安排來到了京城的東街胡同。
隻是沒想到的是,程先生竟然喜歡姚三身邊的丫鬟如玉。不過,他雖然喜歡如玉,卻并不把姚三放在眼裡,反而把她當做累贅一般想要把她踹了出去。這點想法讓胡清察覺到危險,這才把如玉能否嫁給程先生的決策權交到姚三的手上。
隻是沒想到,姚三做得這麼好。
胡清贊許的看着姚珠,露出個笑容道,“這是爺的本事,等你跟爺時間長了也就知道了。不過雖然近朱者赤,就憑你這腦袋瓜子能不能學到這門手藝還得看你自己了。畢竟,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這個可不像隔空取物那般簡單可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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