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乍暖,春風柳上歸,崇京城裡卻正值細雨時節。
街道上盡是大小各色的鬥笠油傘,絡繹不絕,老百姓們照例出來買賣營生,故而城中各處依然熱鬧不凡。
近水處的街巷尤為人多,顯然半點兒也沒受這牛毛雨的影響。
灰蒙蒙的石闆路上人流擁堵,原本是再尋常不過的景象,卻因為兩道極為惹眼的身影,顯得有些不尋常起來。
“姑娘,買把傘吧。”
路旁擺着攤賣油紙傘的老嬷嬷朝其中一個身影叫道:“這雨看着不大,但淋了還是要生病的哩。”
順着叫賣聲,她跟前緩步走來一襲荷粉裙衫的少女,雪膚烏發,氣質高貴,打扮得很是素淨,唯獨頭頂攢着一叢羅帛仿生色折枝花簪,粉白交疊,迎着細雨仿若桃花初綻。
舒華淡淡掃了一眼那攤子上的油紙傘,徑直越了過去,一點兒想買的意思沒有。
她身後還跟着一道颀長的身影,是個濃眉高鼻的異邦男子,懷裡緊緊地抱着一柄長劍,神情冰冷。
“十三,快點。”
少女時不時地往後叫一聲,有幾分不耐煩。
早知道就不該帶這麼一塊榆木出來,舒華心裡很煩悶,她應了七皇兄的約,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想着尋個可靠的人先在京城裡逛一圈,才帶了這個昆侖奴出來。
沒想到他根本不認識路,隻會傻傻地跟在她身後,就連把油紙傘都不知道備着。
剛剛那個賣傘的老嬷嬷真是将舒華激着了,淋了一路的雨出宮,她還要什麼傘啊,索性就這麼走去玉湖樓罷了。
“十三,快點!”
舒華又朝他叫了一遍,停在原地,通身的氣派實在太過明麗,時不時地吸引了街上一些人的目光,都移不開眼。
身着藍布錦衣的男子隻得快步走到她跟前,低着頭一言不發。
倒不是他故意拖着不走,隻是多年當暗衛的經驗使得他習慣性待在别人身後,再者他面前這位主子又是當朝公主,高高在上。
他身份低賤,離她太近便是亵渎皇室,弄不好還會丢了性命,所以隻能不遠不近地跟着,随她怎麼惱了。
“姬如晦怎麼會養了你這樣的奴才在府上。”舒華生氣道,兩道柳眉深深蹙起,“又呆又傻,跟死人似的!”
說完提着裙擺走到前頭去了,懶得理會他。
十三等她走了有三尺遠,才擡起步子接着跟上,不肯多接近一寸。
即便如此,他還是時時刻刻防備着街上的行人,保障舒華的安全,避免她受到傷害。
臨到渡口時,舒華早就沒了逛皇城的心思,隻想快些去玉湖樓見姬如晦而已,畢竟她上次失了的面子還沒讨回來呢。
那天她讓劉冼恪将十三帶回宮去,也是存了心思,想讓姬如晦前來讨人的,不料他根本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件事。
甚至在皇兄面前,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她,這讓舒華很不甘心,作為魏朝皇帝捧在掌心上的公主,她還沒有什麼得不到的。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到這位将門少年,想辦法讓他記住自己。
但她也不于用身份強壓别人,逼着人家來讨好她,她相信抛開公主身份,隻憑着自己這個人,征服姬如晦,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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