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昭躺在外間的小床上時,朦朦胧胧間仍可以看見趙衍主屋裡所亮的燭火,她索性翻了個身,頭朝裡,心大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日頭稍亮,屋子裡便窸窸窣窣響動不斷。
雖隔了一道沉香木的碧紗櫥,但黎昭昭睡得淺,還是三兩下就被攪醒了。
外頭的侍女丫鬟已進進出出晃了一圈,腳步聲水聲時不時地飄到她耳朵裡,像逐漸暴發的起床氣般催着她起床。
無奈之下睜開眼,黎昭昭直挺挺地躺在被子裡,幾乎生無可戀。
她盯着着隔扇上嵌的桃粉螺钿,一個一個數起來,順道在心底将趙衍狠狠問候了一遍。
呵,老年人就是老年人。
吃不下也睡不着,一看就是個短命的!
聲響漸歇後,黎昭昭裹了一條小薄毯,赤着腳慢慢地飄了出去。
不必七拐八彎的,掀開簾子走兩步便能過到趙衍跟前。
遠遠看見一抹青白長袍閑閑地坐在椅子上,姿态清然,她心下更是不爽。
“姑娘,你醒了。”
丫鬟看到黎昭昭,忙喚了一聲。
趙衍聞聲微微側首,看了看她,并未說話。
不過才起,他還不曾梳頭,肩頭青絲披拂,卻是絲毫未亂,配上那雙異于常人的眼眸,倒顯得有幾分慵散的清俊。
看到這樣一張賞心悅目的面容後,黎昭昭心情忽然好了些。
于是她頂着一頭蓬亂的長發,安安靜靜往矮塌上坐了,方才一副要殺人的架勢也漸漸壓了下去。
“給她穿上鞋。”
趙衍看着黎昭昭從薄毯裡垂下來的兩條光腳丫子,轉過頭。
沒想到他先嫌棄起自己來,黎昭昭撅着嘴小聲嘁了下,将晃到一半的腳丫子收了進去。
底下的丫鬟們随即上前替她梳頭穿衣,好一番整頓。
“姑娘這額角還青着,得遮一遮。”
替她梳頭的丫鬟停下來,征求着黎昭昭的意見。
黎昭昭打了個哈欠,表示随便。
丫鬟将她頭頂的胎發梳了一把下來,稍稍遮住了些,又不至于顯得厚重,蓋住了她眉眼間的靈氣。
打理好後,丫鬟瞧着黎昭昭,和身旁的人小聲笑道:“這小姑娘可真像從年畫上走下來的,哪一處都生得好。”
杏眼微勾,似帶了潋滟水波,五官生豔,情态卻仍含着天真。
小時候看不出什麼,長大後必定算是妩媚的了。
“這得感謝我爹娘,大家都說他們倆長得也像畫。”
黎昭昭聽見後,打了個哈欠說道。
惹得周圍一圈的丫鬟都笑了起來。
趙衍自笑聲中起身,衣袍微蕩便已越過她,朝屋子外頭走了:“看着她,别讓她在府内亂跑。”
聽口氣是把她當熊孩子對待了。
“那你可得多找幾個人看着我。”
黎昭昭雙手環胸,翹起小二郎腿,朝趙衍喊道:“否則我指不定掀了你們家屋頂,再拿瓦片蓋墳頭。”
“……”
底下的丫鬟吓得一片沉默。
趙衍沒将熊孩子的挑釁放在心上,腳步未停,隻對周遭的人吩咐了一句。
“找人給本世子算着,揭一片瓦,餓一頓飯。”
!!!
“老狗賊!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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