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住持撚着佛珠,在宋未雨床前無聲地念了段經,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沒多時,宋未雨醒了。
陳放這才露出這半月來第一個笑臉,慌忙将她攙扶起來,按了床頭鈴:“老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身上疼不疼,頭暈不暈?還認得我麼?”
宋未雨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伸出手撫摸他削瘦的下颌:“這段時間,很辛苦吧?”
陳放倏然紅了眼,将自己的手按在她手背上,聲音嘶啞委屈,“你醒了就好,你不知道我多害怕,哪怕子彈從我胸口穿過去,我都沒有這麼害怕過。”
“老婆……真的别再吓我了,我們兩個在一起,好好的,好好的。”
宋未雨給他擦去臉上的淚,卻越擦越多,“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陳放總覺得她哪裡不一樣,小心試探着問:“你是不是都記起來了?”
她點點頭,“陳放,對不起。本想好好補償你,可沒想到把你認成傅海棠,更深地傷害了你。”
陳放低頭忍下淚,撐起一個笑:“沒關系,沒關系,我們還有餘生來彌補。”
宋未雨苦笑,擡手撫摸着手腕上的舍利,可惜沒有餘生了。我已經讓他等了20年,這次不能再讓他等了。
抱歉啊陳放,曾經許你的餘生,我沒法兌現了。
李赫跟孩子們都過來了,衆人還未從傅海棠的哀傷中走出來,但宋未雨的蘇醒顯然給大家帶來莫大安慰。
傅連宋站在離病床最遠的地方,倔得不肯看過來。
宋未雨笑着沖他勾手:“寶寶,過來。”
傅連宋24歲了,不願承認自己是媽媽口中的寶寶,但是泛紅的眼圈還是出賣了他,他撇過臉,不去看她。
宋未雨繼續叫他:“寶寶你過來,我有東西給你。”
傅連宋别别扭扭臭着臉站在她床邊,也不去看她,“有話快說,我還得回公司加班呢。”
宋未雨拉住他的手,仿佛看見了24歲那個倔強又傲慢的傅海棠,“宋宋,你知道麼,其實這三個兒子,媽媽最喜歡你。”
傅春和:?
宋景明:??
“你大哥性子太冷,又陰險。你二哥心思重,手段慘烈,咱家就你,陽光可愛。其實媽媽都知道你有多乖巧,媽媽也知道每次回家,是你幫媽媽擺好了拖鞋,倒好了熱水。”
傅連宋沒想到,這麼多年對他愛答不理,甚至非打即罵的宋未雨,竟然願意主動跟他解釋。
“對不起寶寶,如果媽媽還能遇到小時候的你,一定好好陪你長大。”
傅連宋以為這句話是哄他開心。
他想,如果宋未雨真的能回去,他一定還願意選她當媽媽。
宋未雨她把床邊的小熊遞給他:“這是媽媽留給你的。”
什麼叫留?傅連宋蹙眉盯着她看。
宋未雨揉了揉他的臉,“今晚我們吃個團圓飯吧,就在這間病房,親人朋友一個别落。對,也别忘了叫上章管家。”
晚餐足足坐了兩桌人,她右手邊是連宋,左手邊是陳放。
她今晚說了很多話,面面俱到每一個人都提了遍,李赫總覺得她在安排後事一樣。
她還問李赫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李赫說:“怎麼,要給我找第二春?”
宋未雨挑挑眉,其實我是想給你找個靠譜的第一春,如果真能重生一回,我肯定不能再讓你娶顧真了。
席間,陳放一直沒說話,默默給她夾菜,給她倒水,宋未雨的手在桌下緊緊握住了他。
衆人商量着,明天去臘梅園,看看花,看看傅海棠。
她說好。
晚睡前,她給了陳放一個吻,躺在他臂彎裡說:“我知道,你為我受過的傷比任何人都多,所以别管别人怎麼評價你。在我心裡,你永遠是獨一無二的。”
陳放摟着她,輕輕回吻她,“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在乎别人怎麼看我,隻要能在你身邊,我怎樣都行。”
宋未雨擡頭問他:“如果有下輩子,你還想遇見我麼?”
陳放卻說,“我不信下輩子,我隻要這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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