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男孩跟着貨運列車,漂泊了多久日子。他從列車上下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自己要向何處去,隻是胡亂在南方夏夜的傾盆大雨中步行,想找個地方過夜,想找口東西吃。他走啊走,在鄉下公路上,看不到一輛過路的車,看不到一間亮着燈的房子。
“他走到一棟别墅前——與其說是别墅,不如說是一幢稍寬敞點的木屋。那一夜的雷聲很大,閃電很亮,但他仍然聽見了隐隐的争執聲。
“他看見一個小男孩跌跌撞撞從屋子裡沖出來。他聽見屋子裡男人在對女人謾罵,說她養的是私生子。
“……
“男孩在台南東躲西藏,後來又去了别的地方,度過了很久……有一天男人的手下找到他,說當初的謀殺案被擺平,他不用再流亡……他回到男人的家,發現男人在議員死後更進一步飛黃騰達,而當初說要跟男孩逃走的那個女人,變成了男人的情人……”
我低下頭,把一隻略微發冷、指節分明的手掌放進自己掌心。醫生說了,墜樓引起的植物神經損傷,如果不靠外界力量多按摩,就會很快缺乏血液循環而萎縮掉。我展開那五根手指,放在掌心慢慢揉搓。
他聽不到。觸摸不到。感受不到。
這樣才好。
“男孩有時候問自己,為什麼不幹脆一走了之——男人有錢,但他并不需要這些錢。有時候他也盤算,為什麼不直接動手,把男人和女人一起給幹掉。”
五根手指被漸漸揉搓回暖。我小心地把那隻手掖進被子裡。唐奇仍然睡着,他無動于衷的表情在熒光燈下,看起來安靜得令人心安。
我忍不住俯下身,抱了抱他。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想起了那個女人。不是蘇姣姣,而是在台南的那一夜,那個被摁在玻璃窗上,瀕死的女人。
“我想,他當年一定很愛那個女人,那樣一張臉。
“不,我看到你的時候,我想,我見到了他年輕的時候。他年輕的時候一定很像你,有着跟你一樣的青春活力,和那樣一雙桃花眼。”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個筆記本。
筆記本上如瘋魔般畫着紅色和黑色的大塊痕迹,男人的手與女人的臉,以及不可名狀的殘肢斷臂。阿揚從私家偵探手裡拿來的報告說,唐奇自從五歲父母車禍去世患上離魂症,就落下了這個胡畫亂寫的毛病。
筆記本的一側寫着文理學院的功課,另一側,是屈原的《招魂》。
我将唐奇另一隻冰冷的手握在手心裡。筆記上的字迹幹淨利落,一如它們曾經的主人。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飛雪千裡些。
歸來兮!不可以久些。
我不相信世間有靈魂一說,也不相信世人能夠招魂。
但是唐奇躺在那裡,表情那麼甯靜安詳。
仿佛他隻是在做一個夢。夢裡有歡笑,有陽光,有一切的密不可分。
以及,我的靈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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