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治悠悠開口:&ldo;高卿……&rdo;頓了頓,喝了口手邊的茶,又不語。高展明道:&ldo;臣願領罰。&rdo;李長治道:&ldo;按律……朕該怎麼罰你?&rdo;高展明道:&ldo;罰俸停職,過上一年半載再重新啟用罪臣,興許還來個不降反升。或是……将罪臣外放出京。&rdo;李長治一驚,手裡的茶險些潑出來。原本高展明主動認罰,他還以為是高家又打什麼鬼主意。畢竟此事安國公長子高華尚作為禮部侍郎脫不開責任,興許是想拖個背黑鍋的。然而不過是一個寶林的事,那寶林也沒什麼權勢背景,算不上什麼大事,高家的人再動動手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就算要罰,也頂多是免除幾個禮部胥吏的官職,再罰禮部尚書和禮部侍郎幾個月的薪俸,根本不可能對高華尚和高家造成什麼動搖。更何況高展明作為高家嫡系子弟,就算要棄軍保帥,他也不會是那個被棄的軍。這高展明裝腔作勢出來領罰,李長治本還以為他是故作姿态,可是他居然說……外放?!他現在可是高太後面前的紅人,在朝上混的風生水起呢!李長治不由坐直了身體:&ldo;外放?你想出京?&rdo;關于這件事,高展明想了很久。他留在京城中,就是在高家的眼皮子底下做事,兩頭不讨好。而且高嫱根本不重視他的政見,也沒打算啟用他的那些新法,隻想着怎麼排除異己,鞏固自己的權利。他做京官,少說再混個十年八載才能真正有實權,到時候高太後年紀越來越老,萬一身子骨撐不住,讓别的新興勢力一擠兌,他又該如何自處?倒不如外放出京,品秩和地位自然是比不上京官了,可是山高皇帝遠,他的話語權還能大些,且不受掣肘,先從小地方開始慢慢推行他的政法,若有成效,再被召回京城,他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高展明想到這裡,擡起頭看了眼李長治,輕聲道:&ldo;皇上難道不想将微臣派遣出京?想讓微臣留在宮裡,留在翰林?&rdo;李長治吃驚極了。他當然恨不得早點将高展明趕出京城去,别在他面前晃悠。在他眼裡,高展明就是高嫱的一條狗。可是高太後怎麼舍得自己的狗離開呢?難道高展明得罪了高嫱和安國公?李長治沉吟片刻道:&ldo;太後是什麼意思?&rdo;高展明道:&ldo;重要的,是皇上怎麼想。&rdo;李長治失笑。不得不說,高展明的這話他愛聽。他道:&ldo;那你又是怎麼想的?&rdo;高展明道:&ldo;臣不想得罪太後,更不想得罪皇上。臣若說,臣也有野心,皇上信嗎?&rdo;李長治又驚訝。難道高展明先前做的事,并不是心甘情願的?野心又是指什麼?高展明道:&ldo;皇上,臣知道在皇上眼裡是怎麼看待臣的。臣說出來,皇上也許不信,可臣的父親早逝,母親……唐家也早就在十年前的争鬥中失了勢,臣雖在高家宗學念書,卻被人稱作&lso;獨孤貧&rso;,臣自小在宗學中便是被人欺淩長大的。太後和安國公的确為臣頗多照拂,每年資助臣府上一筆财務,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臣一直感念皇上和太後的恩情,寒窗苦讀,就是為了有一日能夠報效國家。&rdo;李長治沉默。高展明的事情,他先前也聽說過一些,好像有哪一年太後想讓高展明到安國公府上養着,最後卻沒有成行,似乎是高展明自己拒絕了。不過高展明究竟是什麼處境,他在深宮中自然是不知道的,在他眼裡,高家的那些子弟都是一個德行,尤其科舉的時候高太後明明白白暗中助力幫了高展明,他便覺得高展明一定是依附高嫱的。難道其中還有别的隐情?李長治道:&ldo;你當真想出京?&rdo;高展明暗暗歎氣,重複道:&ldo;重要的是皇上怎麼想。&rdo;李長治猶豫再三,終于忍不住問道:&ldo;你當日,究竟為何要參加科舉?&rdo;高展明道:&ldo;隻是臣的一些執念罷了。臣不瞞皇上,在臣參考之前,太後私下裡的确和臣說過,有意征召臣入朝為官,是臣一意孤行參加科考。科舉舞弊一案,臣事先毫不知情。&rdo;李長治又不語。高展明所言,他并不知該不該信,可看高展明的神情,倒是有幾分誠懇的。假若高展明要出京是高嫱的主意,那高展明大可不必攬下這些過錯,高嫱随意想個理由把高展明派出京城去也就是了,他若不是因罪責被外放,還能撈一份更好的官職。李長治低聲道:&ldo;你若留在京城中,為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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