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是誰啊!還想要藥!陛下認你嗎?戲子之子,你以為你多高貴!”一個小太監站在一座荒涼的宮殿門口罵道。
昏暗的殿内,一個身穿棕褐色粗布的身影躺在床上,眼珠渾濁呆滞的看着破敗的房梁,細碎的破瓦中透出點點月光,在地上留下圈圈月光,清泠泠的月光也染上了冬日的寒意。
“呼哧……呼哧……”塌了一角的床闆上隻傳來艱難的呼吸聲。
一個鼻青臉腫看不清樣貌的人穿着比自己短一截的粗布褐衣十六歲少年跪在床邊,拉着床上那隻粗糙的跟松樹皮的手眼睛充血:“春杏姑姑,你别丢下我……”
床上的人艱難的轉了轉眼珠,灰白的頭訴說着這個三十三的女人艱難的一生。
少年看着床上那個顴骨高高聳起,瘦骨嶙峋的婦人喉頭湧起一股酸澀。
“小主子……不要傷心,我……我……我要去見主子了。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這京城太……太可怕了,下次……不來……來了。主子……”春杏粗粝的聲音從口中斷斷續續的溢出,嘴角微微上揚,顯得格外詭異,合上眼睛。
“姑姑……”一道仿佛被沙礫磨過的聲音從少年心底吼出。
少年抱緊了床上的人,眼睛猩紅。
門外聽到動靜的小太監被這悲厲的嘶吼吓的一縮脖子連忙叫了同個房間的十幾個小太監。
一推開門,看到一個狼狽的身影死死抱着一具瘦成骷髅的屍體痛哭。
一群人把人和屍體分開,不肯放手的少年被死死壓在地上,拽着屍體的布料不肯放手,七八個小太監差點被掀翻。
“放開我,放開我!”地上的少年死命掙紮,另外的一個小太監把他的手掰開,還有兩個小太監擡着屍體往外走。
“放手,放手!宮裡的屍體是要處理的,你想死可以自己去死啊,不要拉着其他人陪你!晦氣!”最先在門外罵的那個小太監小方子一邊罵道,一邊上腳踹。
少年聞言兇狠的看向小方子,小方子被這狠厲的眼神吓了一跳,“嘿,你還敢瞪我,你一個沒上序齒出生在冷宮裡的皇子還敢瞪我!”說完狠心一腳踹上少年的頭。
少年腦袋嗡嗡響,從沒吃飽過的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漸漸松開了手。一群人趕緊擡着屍體出了門,走在最後面的一個小太監看了眼地上的人,眼裡閃過一絲深思,輕輕的把門合上了。
昏昏沉沉的少年看着大門合攏在眼前,連月光都被關在門外,地上的少年眼前閃過從小跟春杏姑姑相處的一點一滴。從小他身邊就春杏姑姑一個人,教他忍讓和善良,給他講娘親的故事,教簡單的字。
在他被小太監小宮女欺負的時候把他護在身後,雖然他天天被打的鼻青臉腫,但那時有姑姑陪他還是高興的。
眼前突然閃過一張可愛的女童臉,那個在他差點被一個同齡人打死的時候出現救了他卻再也沒有見過的人。
又閃過春杏那張老樹皮一樣的臉,眼淚終于無聲無息的從眼角滑落。
瘦的跟個骨架子的少年躺在寒冷的冬夜昏了過去,不知死活。
“吱嘎……”殿門打開,偷偷溜進一個佝偻的身影,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把一粒褐色藥丸塞進少年口中,臉上出現一種肉痛的表情。小太監把少年扶上那張破敗的床,把那破破爛爛,冷硬的跟鐵一樣黑漆漆看不顔色棉被蓋在少年身上歎了口氣,出了門。
昏倒在床上的少年感覺從身體内裡散出一股暖融融的暖意,并不知道他在冷宮的日子會因為這個夜晚和一個小太監即将走向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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