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芙蒂蒂輕飄飄地瞄了我一眼:“我們自己也是背叛者,可這不代表就是不對的——背叛邪惡投向正義,又有什麼問題嗎?”
我輕笑了一聲:“你說出這種話倒真是大言不慚。”
“倒是你,這種話最好别讓我聽到第二回。”她這般警告道,“如果我生氣了,說不定也會砍了你的腦袋。”
我收斂了臉色,語氣鄭重地叫了她一聲,猶豫片刻:“我隻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希望你做出的是正确而安全的選擇。”
她淩厲地注視我一會:“你究竟想表達什麼?”
“我覺得你結婚以後沒有從前穩重了,是埃赫那吞影響了你嗎?”我直言相道,“你已經站在了這個王國的頂點,甚至國王都隻能與你比肩,而無法超越你——但是高寒之處是非常危險的。”
她的神色這才慢慢緩和下來。“如果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那就放一萬個心吧,王室衛隊的敏銳性要超過你的想象。”她難得耐着性子說道,“至于其他的,伊西爾索娅,我比你年長,而且我也相信自己坐在這個位子上,那便意味着比你聰明許多,也要考慮得更多。至于你隻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幫我照顧好梅利、莫克與安,其他的無需你一個侍女去考慮。”
“可是——”
“——有些事你不該評論。”她冷冷地打斷我,“是非對錯,這些交由神去判斷,畢竟統治王國與命運的不是你。”
我仍是忍不住地多說了一句:“可我覺得不值得啊。”
“但我覺得非常值得!”她咬牙切齒道,“你懂什麼?你這個還沒結婚生子的蠢姑娘,我愛我的女兒們,而我所做的一切——你馬上就會發現——這會給她們帶來空前絕後的一切!她們會成為埃及千百年來最幸福的公主,因為她們将真正擁有這個國家、真正享受自己的命運。”
她喘了一口氣:“如果我以後有了更多的女兒,越早做出這些決斷才是越好。”
我一愣:“難道你不想生個小王子嗎?”
她慘淡地笑了笑:“如果可以我當然想,但畢竟結婚前就請來祭司問過——”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而我不由地怔住了:“她們說你生不出男孩?”
“那時候請的是阿蒙神廟的人,一開始我當然也不信,但既如今已生下那三個孩子——”她微微歎了一口氣。
我受到了驚吓:“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當時阿伊秘密帶領他手下的人來府上替我預言,在确保一切萬無一失之前他不會允許别人知道,你也了解他的性情。”她如是說,“然後烏卡爾得出的就是那樣一番結果。”
“等等,是烏卡爾大人給你做的預言?他雖也是阿伊手下的高等祭司,但并不是預言者啊!”聽到這個名字我困惑不已,“你就沒想過,萬一這是你父親為了用不順意的未來恐吓你才有意讓他這麼說——”
“——所以一開始我也并不相信,但如今命運似乎要遂了他的心意,我也沒有辦法。幸好有所準備,反正我決定不會向他屈服。”她忿忿道,“天知道他怎麼會做出正确的預言。”
關于預言者,就算是最無知的奴隸也知道要将他們敬奉為超越凡人的存在,因為他們是行走在陽世間的神明使者,真正的預言者千萬個人中要尋找出一個也不容易。若是才能豐沛的祭司,通過後天近乎半生的努力或許有幸獲得神的垂青,因而一覽王室朝堂上,有名有姓的預言者也多是鶴發龍鐘;但傳言中最出色的預言者應當來自于血脈中流淌的天賦,那代表了他們是神明選定之人,而旁人無論經過多少年的潛心鑽研也無法超越其前。
我懷疑這樣的人究竟是否存在,反正我活這麼大也從來沒有見過。至于我印象裡那個褐發濃須、五大三粗的烏卡爾大人,脫去白袍後他就是一名跋扈張揚的貴族将領,無論如何我也不相信神明會将解讀命運的責任交付于他。
所以直到如今我還是堅信娜芙蒂蒂會誕下王子,她坐在王位上的儀态恰似天生的女王,既然阿吞神選擇了她,那麼就該讓她一直幸運下去。
起碼現在站在國王王後夫妻二人一邊的,隻有這一位天神,若他棄她于不顧,後果會如何,我真的無法想象。
不過可能由于我确實不太聰明,起碼到目前為止,冥冥之中我所擔憂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
埃赫那吞要樹立獨一位神明的太陽教,由于他與娜芙蒂蒂已經自封為阿吞大祭司,這導緻其他人并沒有質疑神權的資格——更何況他們倆本就是王室中的至尊者。眼下阿伊一派不得不聽從君王的命令;而王太後更加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她的利益似乎應當與自己的兒子牢牢拴在一處,盡管她自己顯然不甘願如此,可如今祭司集團的元老們都向國王低下頭去,這便意味着她連拉攏同盟的機會都不再擁有。
至于另一方面,國王跟娜芙蒂蒂一樣疼愛他的女兒們,而他對于妻子的眷戀似乎也沒有絲毫要消減的迹象。他在閑暇時每每召來傑出的工匠與畫師,要求他們給他與妻兒們描摹刻繪——這幾乎成了他暇餘時刻裡最大的興趣,顯然極其樂于個中。
很奇特的一點是,我是娜芙蒂蒂的侍女,因此我有數不清的機會得以見到國王,但我從來搞不太清他真實的一面究竟是怎樣的。這對年輕的王室夫妻不似一般,他們親密無間而無需相敬如賓,埃赫那吞在放松時喜歡與他的王後獨處,即便私下有侍者在場,他也不大把旁的當作活人看待。
有時他會親吻女兒,擁抱妻子,喂烤好的鴨肉與鴿子肉給她們吃,興緻來了甚至奪過女琴師手中的豎琴撥弦唱歌——關于這一點,娜芙蒂蒂總是嫌他唱得不怎麼樣。
說實話國王并不具有太多藝術方面的天賦,盡管他喜歡自作主張地給王後與公主們畫像,并且畫得非常難看。娜芙蒂蒂經常被他畫中的自己弄得十分惱火,因為埃赫那吞執着于将她畫得真實鮮活,卻總是将王國第一美人畫成四肢怪誕的醜八怪;而如果娜芙蒂蒂毫不客氣地指出他的愚鈍,又會惹得他大發脾氣。
在朝堂上他們總是出奇的一緻,隻有這種時候才會吵得猶如三歲孩童。娜芙蒂蒂從小就是争執中需要别人給她道歉的那一方——可她丈夫又何嘗不是如此,于是後果每每是把畫師吓得夠嗆,不得不将王後的肖像修改回女神般刻闆的美貌端莊,而埃赫那吞又偏偏不讓。父母之間的争吵吓哭過梅利與莫克,可最小的安荷森帕吞隻會睜大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似乎也很驚慌,卻沒法去阻止眼前的硝煙。
我倒是知道如何解決這種僵局。每當此時我就不動聲色地跑過去,将孤零零一個的安抱進懷裡——她斷奶記事以後一直是我在親自照料,因此對我很親,隻要有大人對她表示出一點點安撫,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了,就會心安理得地嚎啕大哭起來。
而她這種肆無忌憚的哭聲比起更大一些兩個女兒的抽泣,更能引起埃赫那吞的注意——他一向最喜歡安,娜芙蒂蒂深知這一點。此後他就會停止散發怒氣,即便不情不願也會主動說出兩句哄勸妻子的話語來叫她高興,然後一起前來安慰受驚的小公主。随即我便可以将孩子交還給她的母親,讓他們好好享受一會難能可貴的天倫之樂。
這是一種充滿戲劇性的策略,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誰都不是真的要生氣,但這樣的契機可以叫他們變得更加親昵——一是做給别人看的,一是做給他們自己看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埃赫那吞似乎挺喜歡看到娜芙蒂蒂對他生氣——她确實是個脾氣挺大的女人,但成婚以後也确實克制不少,有時跟國王說話,甚至更像他的姐姐,卻不像妻子——我想埃赫那吞嫉恨的就是這一點。他需要一個與他完全平等的談話對象,不像琪雅那樣溫順淡漠,卻也不能比他成熟——故而比起冷嘲熱諷,他更希望娜芙蒂蒂與他争吵,畢竟敢于争吵本身就是平等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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