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太巧了!
如果真的隻是巧合,丈夫為何吞吞吐吐,幾次三番不讓她看請帖?
可若不是巧合……那麼……這個人……這個即将結婚的人……會不會……
“是兒子嗎?”鄧倩雯剛問出口,眼淚就下來了,她其實一直對寶貝兒子的去世耿耿于懷,好端端一個兒子,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子揚……子揚……這名字還是他們夫妻倆共同起的……那麼可愛的寶貝兒就因為一場病離開了他們,丈夫甚至都沒有給兒子舉辦葬禮……
雖然蘇岩當初解釋是因為怕懷孕的她太過傷心才自己偷偷把兒子埋了,可是,哪個做母親的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忘掉這麼痛苦的事情?
最初的時候,因為有肚子裡的孩子,鄧倩雯就算痛苦悲傷也得為了蘇家的第二個孩子着想。所以有寄托總比沒有寄托好,因為有了蘇子琪,鄧倩雯也沒有太過痛不欲生,将滿心母愛都傾注到了蘇子琪身上,但是并不代表她就忘記兒子的事了,尤其到後來,看到别人家有兒子,便總刺兒菜勾起她的傷心事。
鄧倩雯不止一次幻想着,如果兒子還活着,就這麼大了;如果兒子還活着,是不是也跟誰誰家的小誰一樣那麼可愛;如果兒子還活着,是不是家族企業就有人可以繼承而不是丈夫一個人忙前忙後,亦或是女兒也不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樣做千金大小姐,反而要跟着父親學很多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
二十多年過去,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跟自己的兒子同名同姓,丈夫還遮遮掩掩,鄧倩雯能不懷疑嗎?
所以問出‘是兒子嗎’這句話,鄧倩雯一直在仔細地盯着蘇岩看他的表情變化。
當看到蘇岩表情尴尬及愧疚的時候鄧倩雯已然确認,請帖上的蘇子揚就是他們的兒子蘇子揚!就是二十多年間原本已經死去的兒子!
“蘇岩!”鄧倩雯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盯着蘇岩,目光不可置信中透着一抹驚喜,更多的則是震怒,甚至不惜喊了蘇岩的全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兒子已經死了嗎?!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兒子還活着……當年……
“當年……你到底做了什麼?!蘇岩!你今天給我把話說清楚!”
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她都是在心痛中度過!甚至十分縱寵女兒!以至于女兒成了現在那副嬌縱跋扈的樣子!
究竟出了什麼事,蘇岩竟然做出如此狠心的事,令她跟寶貝兒子分離了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淩展翼寄來請帖,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好奇追問,蘇岩是不是還會繼續瞞下去?
鄧倩雯氣憤地質問中,眼淚簌簌落下:“蘇岩……你說話啊!你不是說兒子死了嗎?為什麼……他還活着?而為什麼……要跟咱們分離二十多年?”
蘇岩如今年紀大了,早已将那些身外之物看淡,再說,如今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婚姻合法化,子揚那種體質能掩飾則掩飾,不能掩飾,大概也不會再像二十多年前那樣惹人非議了……
說起來,蘇岩再遇到蘇子揚,又何嘗能平靜得下來?更何況,沒遇到蘇子揚之前,蘇岩也沒有平靜過——這二十多年他經常夢到幼年的兒子睜着一雙黑漆漆地大眼睛盯着他,并用稚嫩的聲音不斷喚他‘爸爸’‘爸爸’……
自責和愧疚一直煎熬着他……
隻是,矛盾的心理令蘇岩沒有真正去尋找子揚,沒有真正去探尋兒子在孤兒院的生活,以及成長的曆程究竟是怎樣……
如若不是那次酒會看到蘇子揚,這輩子,蘇岩恐怕都沒有勇氣去認回兒子。
可是看不到是一回事,看到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到兒子如正常人一樣生活,如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雖然結婚對象是男人,但現在社會如此開放,這樣的舉動早已被世人所接受,蘇岩那顆心便蠢蠢欲動,想要認回兒子……
卻不料,剛有了這個念頭,被淩展翼一番話諷刺得老臉丢盡,蘇岩再也沒有勇氣去邁出認回兒子的那一步,雖然經常偷偷徘徊在淩家暗中觀察兒子,觀察兒子的兒子——蘇岩已經不知道那兩個可愛的雙胞胎寶貝兒是該叫自己外公還是爺爺——但喜愛之心,溢于言表。
唯一遺憾的便是,他不敢去認兒子……也沒臉去認……
妻子鄧倩雯還在苦苦追問,看着她的眼淚,和已經有了皺紋的面容,蘇岩臉上更是挂不住,他撲通一聲,竟是跪下了,随後兩巴掌甩在自己臉上,蘇岩忍不住老淚縱橫,抱着妻子的腿自責:“我不是個好父親……我不是個好丈夫……雯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兒子……”
鄧倩雯被蘇岩下跪的舉動吓了一跳,還未反應過來,又被蘇岩自扇耳光的動作弄得不知所措,震撼又驚訝:“……蘇岩……你……”
“當年兒子大病一場,我送兒子去醫院,醫生說他……說他是隐性雙性體質……以後很有可能長成不男不女的怪物……我……我一時鬼迷心竅……生怕蘇家在上流社會無法立足,就、就把兒子送到孤兒院……”蘇岩如今說出這番話,老臉更是羞得沒處放,低垂着頭,聲音哽咽,後悔不跌,“我怕你生氣,所以才說兒子死了……瞞了你二十多年……”
鄧倩雯原本攙着蘇岩的手臂想要扶他起來的動作一頓,雙手無力垂下,身子後退兩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蘇岩:“就因為這樣?”
蘇岩頭垂得更低。
鄧倩雯卻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眼淚流得更歡:“就因為這樣你就把兒子給抛棄了?!蘇岩!你可真是個好父親!我怎麼早沒發現,原來你竟是個如此狠心之人!為了所謂的名利,竟然連親生兒子都可以抛棄!他當時才一歲多,你怎麼就忍心呢?這麼多年,你就沒做過噩夢嗎?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雯雯……對不起……老婆……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蘇岩喃喃重複,再次上前抱住妻子的腿,哭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子……”
“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鄧倩雯推開蘇岩,用陌生的目光看着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丈夫,表情痛苦中夾雜一抹決絕,“蘇岩,都已經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兒子什麼體質跟他有關系嗎?還不是出在你我身上?你我遺傳給他他才會是那樣怪異的體質?!你怎麼這麼不負責任啊!你怎麼就忍心把他抛棄啊?!還瞞着我!如果當初我知道是這樣的話,那麼我甯願自己一個人把兒子養大也不要跟你過什麼狗屁上流社會的生活!”
“老婆……”蘇岩心裡也不好受,可他畢竟做錯了,他理虧,他無話可說,除了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鄧倩雯穩定一下幾乎要失控的情緒,轉而問道,“什麼時候知道兒子的下落的?”
“……半年前……”蘇岩小聲開口。
鄧倩雯原本穩定的情緒再次失控:“半年前!半年前你就已經知道了兒子的下落,可你竟然還瞞着我!如果沒有這封請帖,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告訴我?!蘇岩,二十多年了,你從沒想過跟我坦白,也從沒想過認回兒子,即使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你已經知道了兒子是誰,還是沒想過要認回他,反而還在瞞我!行,蘇岩,你有種!你要面子!你追求名利!那你就去追求吧!你守着所謂的面子去過一輩子吧!我鄧倩雯不在乎這些!你不要兒子!我要!你不認他!我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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