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茵怔了一下,竟也真的感到片刻的恍惚,繼而便警過神來,後退一步,冷然道:“你想通過說服我來救他?那你就别妄想了,我已然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誰也别想阻止!隻是你們兩個,可否不要連用的招數都如此類似?”
言及此處,她喟然感慨道:“若非先前與他交過手,我們也不能得知他已修為盡失,難怪這些年裡他都是藏于幕後行事,僅借那張唇舌攪亂風雲。如果他不是敵人,我想我一定會佩服他的!”
這也是她能夠對自己的宿敵給予的最高的評價了。
那時的齊雲派突然逝世了掌門,身為小輩的嶽梓乘人微言輕,沒了修為的事情自然再不能讓他的盟友知曉。而江南武林盟的人也就真的懵然不知,他們隻是懷疑、譴責,質疑他不過僅憑口舌論争卻從不出力的背後,是否别有居心。他們依賴于他的謀略而明面上稱他為“名門領袖”,實則暗裡卻沒少讓他嘗受自己人的說三道四和評頭論足。他就在這樣的風刀霜劍裡,一面應對着詭門朝堂的陰謀陽謀,一面警惕着所謂同道的陽奉陰違。而他之所以從不與人說起那段日子,想來也是因為,它确然并不好過吧……
一試想起他那段時日裡可能經曆過的不為人知的艱險與蜚議,那些被人戳過的脊梁骨,卻還要在人前作談笑自若的模樣,久瀾的心就如同被當成藥材丢入了藥罐裡,置于火上慢慢地煎熬着,直至煮到沸騰,不斷地掀動翻湧。
可她還是要将這些酸澀與不平通通咽下,不能讓它們流露出分毫。一旦這些心緒再被蕭茵捕捉到一星半點,他就隻會成軟肋,被蕭茵反複利用,将她的心來回磋磨。
“我當然知道你深恨于他,怎會因我的三言兩語而改變?”她故作笑意安然道,“我隻是在提醒你,隻有問清了自己的内心,才會真的了無遺憾。”
“你也應該清楚自己為何要深恨他,因為你隻恨得起他——朝堂,天子,高高在上,他們視你們如蝼蟻;隻有嶽梓乘,一個修為盡失的江湖門派前掌門,才是你們能動得起的對象。”她補充道。
蕭茵卻一聲輕笑,揶揄道:“你說的也沒錯。嶽梓乘為天子辦事,事了卻功成身退,不事浮名,他自以為的清高卻正好給予了我們下手的機會,我們當然不能輕易放過,任由他溜走了。”
她看着久瀾微微蹙起的眉頭,愈發玩味道:“這便是世道,我沒什麼不好承認的。芃芃凡塵,芸芸衆生,不過就是強者欺弱者,弱者被強者欺,勝者為王,弱肉強食嗎?我們會敗,說到底是因為我們卷入了最強大的兩股勢力的争鬥之中,再要歸根結底便是因為我們還不夠強大。因而這些我都認了。可那個人,他憑什麼?”
這已然是不知第幾個人在跟久瀾談及這“世道”二字了。這“世道”于人,似乎總能囊括人心之萬象,凸顯人心之炎涼。但凡有人欲利己而損人,便會取“世道”二字以蔽之,恍若一切在這二字之下,都能合乎情理了。
于是她不以為然道:“可那隻是你所認為的塵世罷罷了。《道德經》有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世人為自己的私利做辯護,便解之為上天不仁,故其所作所為,皆為抗争天命而已。實則不然,老子所論無非是想言明天地從無所謂仁與不仁,其看待萬物皆為同一,亦無所謂好與壞。世間萬物皆是一般,并無高低貴賤、尊卑優劣之分,不以好為好,不以惡為惡。不管萬物變作何如,那都是萬物自己的行為,與天地無關;天地順其自然,一切猶如随風入夜,潤物無聲。”
“所以呢,你想說明什麼?”蕭茵問道。
“無所謂什麼,不過想說世道二字,從來隻在人心而已。”久瀾回道。
蕭茵似是陷入了沉思,許久過後,她才偏轉過頭來,緩慢而認真地用審視的目光端詳着久瀾。久瀾甚至都能感受到從她眼裡投射來的灼熱的光芒。
“你和嶽梓乘,還真是很像的兩個人。隻可惜,你們這樣的人,注定正邪兩道都難容下。”她一字一頓地說完,并微微一歎,竟像是在為他們惋惜,又在感慨他們必将坎坷而悲戚的人生。
久瀾卻笑道:“容得下又如何,容不下又如何?能走到今時今日便自會知曉,能夠活着,本身就已是值得慶幸的事情了。既然活着都已是僥幸,那麼世人的容納與否,就更隻會是身外之物了。因而,我隻想守方寸淨地,聊度餘生,僅此而已。”
“可這江湖從不是你不理紛争,紛争就不會找上你的!你也經曆過不少,難道還不能有所領悟嗎?”蕭茵質疑道。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海猿人魚叛亂史 清風城 嗜血狂後+番外 做個散仙就挺好 她不是和親公主嗎?怎麼成女帝了 黑道老公強悍妻 血妃記 歡迎來到異種之城 落雪時節 人在客棧說書,盤點十大通天路 男友冬眠九個月怎麼破 長公主重生了,美強慘她人間清醒 權妃枕上世子 白葭 庶女醫經+番外 魔氣之器 我在七零當軍嫂之穿越而來 今天的元始收到好人卡了嗎? 日常盯妻的小丞相 少将軍寵妻手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