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一驚,敏捷翻身而下,匍匐在地仔細檢查十四娘:“有埋伏。”環顧四周,除了不遠處竹屋便隻見樹影稀松,心裡好笑道,看來誰都跑不了。殺機肆起,四周悄然無聲,鳳兮試探的摸索馬側囊袋,又是一道利箭呼嘯而過,擦過耳際直入身後土地。馬驚嘶吼,踢踏踢踏跳了幾步飛奔而去。唯一的逃生工具自顧自的跑了,隻留兩個傷員原地踯躅不前。十四娘低聲詢問良策,就聽鳳兮輕笑出聲,揚聲道:“我隻當流春王權霸一方定是英雄氣概了得,卻不知作這宵小之輩,暗施毒手才是絕活兒!”暗處之人似是頓了頓,下一刻隻聞男子爽朗笑聲将這僵持氣氛打的零零落落:“本王備了美酒佳釀,良駒财帛,卻不知外面的人能否笑納。”十四娘一聽就氣了,所謂笑納是理應這般下馬威的麼,然礙于鳳兮擡手“噓”了一聲,隻得稍作按耐。鳳兮銀鈴般的笑聲咯咯溢出,回道:“使得使得,如此天寒地凍就連流春王之難迫在眉睫都能有此雅興,我等女流之輩定要見識見識。”說罷,扶了十四娘起身,就見竹屋内蓦然透亮光,小門吱呀開啟,兩身背箭簍、手持長弓的精瘦男子出門相迎。鳳兮二人入内,本以為将會見到不惑之年之臃腫男人,被酒色财氣熏染的一塌糊塗,不是力挺肚腩便是腎虛眼窩深陷,卻不料屋中獨坐男子眸如死水,望不見喜怒,竟不似人般該有的鮮活之氣,反如麻木無情的傀儡泥人,瘦弱之軀比之奚雲绶有過之無不及,膚色皙透足令天下女子為之汗顔,平生出女子孱弱之姿,惹人憐愛之貌。這是流春王?那令燎城之民聞風喪膽,令武夫卻步,坐攬财色無數,計謀老道的流春王?扶着十四娘的手臂隐感她顫抖的指尖緊扣住自己,鳳兮遂也生了警惕——能令生死時刻都能機智自保十四娘如此懼怕,想來除了流春王,燎城中當不作二選。流春王淺笑打量鳳兮,雖笑意不及眼底卻莫名令人不耐,片刻後他請了二人坐下,一開口便是恭維之詞:“德兮夫人的名聲如雷貫耳,今日一見當消本王相思之苦,不愧為京中這時門外傳來走動聲,原是費刑、小川兄妹扛了昏厥的十四娘走至布簾前,隻聽費刑輕聲回話,談辛之應了又道門外自有人接應,不會兒兩人出了門又聽竹門穩穩關好的聲兒。趁着這個空擋,鳳兮緩着心神,偏首正望見小桌旁放置一枚小銅鏡、一柄木梳、一盆熱水、一跟細細的男式玉簪,不由的會心一笑,扭身挪了過去,擰幹手巾,執起銅鏡細細擦去污痕,松散鬓發垂落至軟墊,以木梳緩緩梳理。談辛之支頤欣賞,眼中興味存滿溫情,透着銅鏡裡與鳳兮相視一眼,卻得了佳人嬌嗔一瞥,随即低沉啞笑,一手接過木梳撩起青絲代為順理,然這番動作換了人做愈發調情,暧昧叢生。鳳兮好整以暇的執鏡照着那人,唇邊抑不住的勾出甜絲絲的弧度,眼神不由得柔了又柔,下一刻卻微微垂下眸子沖着鏡子斜了一眼過去,似喜似怒的警告那人最好乖乖梳發,快點将越來越不老實伸向腰間的爪子收回去。談辛之終于忍不住笑了,頗具玩味的湊近她耳際道:“兮兮瞧什麼?”鳳兮漾開一抹譏诮的笑容:“瞧瞧登徒子,下流胚子,大膽采花賊,不要命的臭無賴。”談辛之皺眉煞有其事的左右觀望,口中問着哪裡,手裡已将心上人攬了入懷,充滿調笑的口吻倒還真有幾分不正經:“本王隻好偷香竊玉,唯弄雅事,貪戀娘子這逗趣不饒人的小嘴。”鳳兮身穿内綿絨外小褂的裙裝,領口、袖口紫貂毛滾邊,以金線勾勒圖案,因事前遭逢劫難令這裙裝也污穢邋遢,被利刃劃破處竄了綿毛出來,适時帶出些許幹花,心呈紫褐色,花瓣的色調圖案如暈染而成的蠟染布,青玄斑斓。鳳兮好奇拾起一枚,面有疑惑的回憶,卻聽環抱着自己的談辛之淡淡解釋了:“這花名叫羞葵,來自北地,性冷含毒,頑強耐凍,根莖粗壯結實,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弱不禁風。北方特有的一種鹫鷹偏愛此花香氣,漫天翺翔時除了覓食也為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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