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亦是怔忡不語,好半晌才點點頭道:“難為她有心了。不過她小小年紀,也不是什麼事都當得起……紅螺,你好好伺候你家小姐,若有真到了難處,就讓她來尋我。我總比她多活了幾十年,看得也比她周全些!”“多謝老太太!”見紅螺喜不自勝地跪下磕頭,朱氏突然覺得意興闌珊,擺擺手就讓人退下了,随即又打發走了綠萼。一個人坐在暖意融融的屋子裡,她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晉王妃已經嫁入王府多年,隻得一女沒有兒子,再這麼下去,次妃之事隻怕是難以拖延了。如今看來,陳瀾無論性情容貌都是上上之選,可這樣一個孫女入了王府,怕是晉王妃制不住她的。而且,晉王對她這位陽甯侯太夫人原本就頗為敬重,并不需要陳瀾嫁過去再鞏固那一層關系。女兒在外頭,外孫女雖顯貴卻也幫不上家事,陳衍太小,身邊隻這一個可當做臂助的孫女,送到王府可惜了!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看來她對幾個孫女婚事的盤算得重新來過了。西廂房中,陳瀾和陳衍剛剛用完午飯,就看見紅螺進了屋來。看她臉上還流露着幾分喜色,料想是對朱氏挑明了那話,興許還得到了什麼承諾,陳瀾不禁微微一笑,見桌上飲食還多,就吩咐留着幾樣散給丫頭,剩下的就拿到前頭去給那些莊丁。見陳衍眨巴着眼睛卻硬忍着沒問,她就站起身在那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下午我要帶着人到外院吩咐事情,你四姐五姐就交給你應付了。”功歸天子,施恩于下盡管外頭陽光尚好,但院子裡那些溝渠的地方已經是結了冰,那些潑過水的地方更是直打滑。這本是莊丁們在外頭住時的習慣,摔個四仰八叉也就是哈哈一樂就完了,但如今進了安園,張莊頭忙前忙後,這會兒才注意到這個,自是把手底下的人罵了個遍,随即就親自帶着人四下裡巡視,見着積水結冰的地方就忙不叠地撒上煤渣子。這些事情還沒做完,賴媽媽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一番話。“什麼?那種腌臜的人,小姐這等千金人物,怎用得着親自見?”賴媽媽心中嘀咕了一聲我怎麼知道,可東張張西望望,她便沒好氣地提醒道:“你小聲些,真要聲張得人盡皆知麼?要不是張大哥你沒把這事情完全料理幹淨了,怎用得着小姐親自出面?原本小姐是要出來的,後來還是我提醒了一句,這才起意在那邊小廳中見。你既然都一一問過,自然知道好歹,挑幾個本分老實的,對了,得會說話才行,小姐要他們辦事呢!”辦事,這些大字不識一個,不是死硬就是膽小的佃戶能辦什麼事?話雖如此說,但陳瀾吩咐了下來,他自是不敢絲毫有違,忙轉身回了那邊安置佃戶的院子去。正房和東西廂一共七間屋子,總共安置了二十一個人,要不是莊上柴炭不夠,黑煤卻預備了不少,這些凍僵的人就不止是癱軟不能動那麼簡單了。這會兒進了屋子,聞到濃濃醋味姜味的同時,還飄着飯菜的香味,再看那一個個人都端着飯碗大口大口吃得香甜,不禁皺了皺眉,招手就叫了一個在屋子裡守着的莊丁上來。“雖是說糙米飯管飽,可看他們這樣子一個人就能吃六七碗的,恐怕那幾桶飯還少了些,讓竈下再預備一點,省得不夠。”“不夠?”那莊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斜睨了一眼那些狼吞虎咽的佃戶,忍不住低聲說道,“張大叔,這也太好心了,鬧事的原本就該打出去,咱們倒好,讓人住了一晚上,還好吃好喝供着,這誰是主家誰是佃家?再說了,那幫人要是賴着不走……”“賴着不走還有陳管事呢,用不着你操心!”張莊頭沒好氣地在那莊丁頭上拍了一巴掌,這才徐徐說道,“回頭把角落裡那個四方臉的。還有東屋裡頭那個小眼睛的矮個帶出來。記着讓他們洗臉漱口好好收拾收拾,三小姐在帳房那院子裡見他們。”說完這話,他也不理會那個瞠目結舌的莊丁,徑直出了門去。又到兩邊安置佃戶的東西廂房轉了一圈,一邊點了兩個人,這算是安排好了,他這才匆匆去了帳房,正好瞧見那一乘載着陳瀾的滑竿落下,連忙上前行禮。這回既是見人,那狹小的帳房自然就不夠用了,他自是引着人進了中間那三間打通的軒敞大屋子。伺候了陳瀾坐下,他便把自己選定的六人情形揀大略的說了說,随即猶豫了許久才開口問了一句。“三小姐,這天安莊和這安園,是不是和那位錦衣衛大人要辦的案子有關?”從昨日到今天,眼看張莊頭辦事料理,陳瀾深感自己沒有用錯人,因而此時隻是臉色稍稍一正:“這座莊子連帶這裡的屋子都是皇上所賜,所以此次事情,不單單是咱們府裡的事,也牽涉着國事,否則,咱們也不至于這般謹慎。我知道你平日不住在這裡,先頭也對老太太說過内外有别,但如今卻是顧不得這麼多了。我已經知會過老太太,從佃戶到田土事,暫時都有我做主。所以,趁着人還沒來,今天的事情,也請你幫我參詳參詳。”“小的不敢。”張莊頭忙躬下身子去,見陳瀾身邊竟是隻有先頭那個丫頭,綠萼竟是不在,心中一凜,知道這做主的話怕是真的,連忙定了定神說,“小姐有什麼事盡管吩咐。”“你是管田莊的老人了,據你所見,倘若是這些佃戶曆年給皇莊的欠租都免了,他們回去之後的日子,能過得如何?”“這個……”張莊頭畢竟是這方面的老手了,上任伊始就曾經到那些佃戶聚居的村子瞧看過,從屋子裡的家什到婆娘孩子的衣裳,再到農具種子等等,因而左思右想,覺得面對陳瀾這樣精明的主兒,還是不要昧着良心的好,便實話實說道,“三小姐恕罪,這些人說是佃戶,其實比一般人家的長工還不如,耕牛沒有,農具破損,再加上家底幾乎都被榨幹了,哪怕免了曆年所欠皇莊的租子,隻怕也隻是緩過了一口氣。若是小的盡心些,今年的田租應該能收到七成,可那也得是先貸給他們種子。而就是這樣,年底大冷天恐怕也難熬得很。”“我明白了。”陳瀾隻是短短說了這麼一句話,随即就再也沒說一個字。然而,隻一會兒,也不知道陳瑞是打哪兒聽說這裡有事,竟是急急忙忙趕了過來。要是擱在平常,他自是看不得一個内院的閨閣千金管這種事,但如今老太太養病,深知利害的他也少許有了些服氣,也就把那勸谏的話吞進了肚子裡,張口卻說了另半截話。“小姐,一大早小的去巡檢司的時候,那邊的正副巡檢還對小的打官腔,說什麼昨夜這些佃戶一夜未歸,有人傳言說是他們被咱們莊子上活活打死了,所以才會弄得佃戶們群情激昂。要不是小的連晉王都搬出來了,那些人怕還得推搪。”陳瀾原本尚未完全下定決心,但此時聽了這麼一番話之後,她便知道,今次并不隻是幫楊進周的忙,也不全是為了皇帝若有若無地示意,更是為了保住自己和陳衍唯一的财産。為了這個,舍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是值得的。因而,向陳瑞點點頭,又仔細再問了一會,她便示意人也留在屋子裡。等屏風擺好,那些吃飽喝足的佃戶洗幹淨了臉和手,就一塊被帶了進來。盡管昨天傍晚時險些凍僵,但一晚上在暖和的屋子裡住着,又是好吃好喝,張莊頭更對他們暗示主家乃是天子信臣,這總算是打消了他們心中的驚懼,但依舊少不了懷疑。這會兒一個個順從地跪在地上,六個人的腦袋都壓得低低的。盡管隔着一架屏風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但他們可不希望因為什麼違了規矩挨一頓棒子。直到一個恬淡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們方才面面相觑了起來。隻是,畢竟都隻是問些家裡的小事瑣事,他們忖度也沒什麼要緊的,自是一一說了。漸漸地,他們就放松了下來,更何況那位屏風後頭的小姐似乎還通情達理得很,竟是讓他們站起身說話,如此一來,他們心中的疑慮又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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