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淩遠,懷裡還很寶貝地抱着一隻保溫桶。李熏然睜圓了眼睛,特别不好意思。他先是被抓包一樣把雙腳從椅子上拿下去,徒勞地撲了撲灰,又首長檢閱一樣坐直了:“不好意思淩院長……我剛才有點擾民……”非常自然地欲蓋彌章,讓人覺不出傻氣,反而有些……率真。李熏然的眼裡沒有霧,直喇喇地張大,直喇喇地注視他,随後不受控制地移到他懷裡——淩遠抱着保溫桶的手緊了緊,這是他剛從韋三牛手裡搶過來的剩下半桶魚片粥,本想穿過走廊回辦公室慢慢熨帖他岌岌可危的胃部。他方才聽見了年輕警察的怒叫,明白對方和自己一樣觊觎一碗溫熱的湯湯水水。此時假裝路過是來不及了的。他們不熟,甚至這是03淩遠自問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十分擅長自娛自樂的人。幼時在熙來攘往的醫院,他在各個病房和雜物間獨自探險,沉默寡言,後來被收養,話更少。随着年齡增長,話反而多起來,能夠帶淩歡在球場上活潑歡笑,又學會彬彬有禮,習得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好本領。他把這個叫做涵養,做習慣了,就特别擅于承擔。父親的期望,杏林分院改革,包括後來飓風病毒肆虐,他在多少次風浪中不動如山。但凡有些悲情英雄主義色彩的人都愛把自我擠到一個很小的點上,“被需要”反而使他感到踏實。要是把人生形容為一場戲劇,淩遠就是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始終不能入戲的那一個。他抽着煙,透過霧氣缭繞觀望如走馬燈一般的故事,分分秒秒都是隔岸觀火的審視态度。深夜辦公室,他噼裡啪啦改報告,電腦屏幕瑩白色的光平靜冷肅地映在臉上。寂寞?從不會。很多年輕人在淩晨如明鏡的茶卡鹽湖深處、在黑馬河日出乍起的瞬間歌頌寂寞,那根本是無稽之談。這些地方原就是寂無一人時最動人,多了煙火氣反而是敗筆。淩遠願意自己旅行,獨處工作。他按下回車構思下一段,把眼鏡摘下來休息。眼鏡的金屬邊框落到桌子上,在空曠室内發出鮮明的聲響,淩遠靠在椅背上,莫名其妙想起晚上走廊裡手機摔到椅子上的聲音。李熏然的謝意簡單到他們的關系像兩個放課後的高中生,一點不見外,跑去護士站借了個塑料碗,腼腆地盛了半碗,拿一次性筷子扒拉着喝。他特别有氣勢地吸溜吸溜,半張臉恨不得埋進碗裡,綠了吧唧的塑料碗口扣在臉前面,整個人又滑稽又可愛。淩遠忍不住坐在旁邊陪他,拿小瓷勺一口一口舀着吃,後來又撥給小警察半碗,遞過一張面巾紙:“你那個……鼻尖。”李熏然趕緊接過去擦擦蹭上的米粒兒。淩遠一下一下敲桌面,想了想,他起身到櫃子裡翻翻翻,抱出一條空調毯。喝粥的時候李熏然一直在吸鼻子,他聽出來了,秋天晝夜溫差這麼大,光他身上那件小夾克,回頭就要凍感冒。11·3特大走私案歸來的副隊長,風塵仆仆,像個小孩子一樣在他面前喝粥,滿足的表情寫在臉上。這種不設防不客套的反差令他産生聲氣相投的同理心。淩遠反手關門,回望一室靜谧,費解地蹙起眉頭。此時此刻,他竟然感到寂寞。徹夜亂夢,李熏然以上帝視角俯瞰自己在雪原上奔跑,跌倒不知疼痛,手腳并用爬起來。一聲槍響,他渾身激靈,跌進無邊無際的棉花糖裡。他再爬不起來了,棉花糖像沼澤一樣吞噬四肢,隻能尴尬地張張嘴。一隻渾圓的北極熊緩步走到他身前,濕漉漉地舔他的鼻尖,倒刺酥麻。“熏然,熏然?”他輕輕“唔……”了一聲,睜開一個縫,仗着睫毛長擋光。季白借他一隻手臂扶着起來:“行了回家睡去,我再不讓你離隊你爸就要殺到醫院了。”他拽着李熏然胳膊把他拎直了:“這哪來的?”李熏然揉眼睛,還有點木,低頭一本正經沖印了一隻大熊爪的空調毯琢磨。這種毯子他見過,平時團在一起拉上拉鍊是一個熊爪形抱枕,拆開來就能當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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