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覺得你和巫雨之間最大的障礙是我?恐怕你錯了。&rdo;桔年低聲說,剛發到手的數學練習試卷在她手上翻來翻去,但是一題也看不懂。陳潔潔雙手托腮,&ldo;我不知道。你同在我家裡那種環境長大,你也不知道那多令人發瘋,到現在我爸媽都要有人接送我上學放學,他們說一個女孩子回家讓人不放心,我不能關着房門睡覺,沒有上鎖的抽屜,電話經過他們過濾,去任何一個地方都必須得到他們的準許,打球也必須在指定的聲地。我經常想,有一天我要從他們眼皮底下消失,徹底消失,讓他們再也找不着了,我天天這麼想,天天想,可是我不知道一個人要去哪裡第一次見到巫雨的時候,他拉着你在馬路上跑,那麼不顧一切,他撞倒了我,那個時候我羨慕你,我希望我才是他手裡拉着的那個人。&rdo;&ldo;他不能帶你去哪裡的。&rdo;&ldo;你怎麼知道不能?隻要他願意,哪裡我都跟他去。我知道我等的那個人就是他,就像我命定的羅密歐,帶着我走。&rdo;桔年無聲地垂下了眼簾,多熟悉的告白,她連心事都不是獨有的。巫雨隻有一雙手,他帶不了兩個人走,更何況他沒有翅膀,能飛到哪裡?&ldo;我知道這些聽起來是傻話,我也不怕你笑。喜歡就是喜歡,你讓我給理由,一個也沒有。我不在乎巫雨是什麼人的兒子,隻知道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快樂,路邊攤也是他第一個帶我去的,我為什麼不能吃那個?他不說話,在我身邊,我覺得很安靜,全世界一點聲音都沒有。我還從來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過任何人,除了你。别人都不懂,可是你應該清楚,他是一個多好的人。&rdo;桔年笑笑,她希望自己從來不懂。老師走進了教室,陳潔潔放下手藝腮的手。&ldo;不說這個了,下個周末是我十八歲的生日,這一天對我很重要,我邀請了一些朋友到我家,桔年,我趕忙希望你也能來。&rdo;陳潔潔一定也邀請了韓述,因為她說過,韓述的爸爸是陳家敬重的朋友,韓述也成了少數能跟她來往的男孩。周四,桔年騎自行車回家的路上又與韓述不期而遇。韓述問:&ldo;你想好要送什麼禮物沒有?&rdo;桔年确實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ldo;我也沒想好,要不幹脆節約時間,我和你湊個分子,随便送個什麼東西就好。&rdo;&ldo;啊?我和你?這樣不好吧?&rdo;&ldo;大不了我出得多一點,你愛出多少出多少。&rdo;&ldo;不,不是這個問題?&rdo;&ldo;你哪來那麼多問題,不說話就這麼定了啊!&rdo;&ldo;呃&rdo;桔年接下來的話根本沒有機會說出口,韓述的車子已經溜進了中一條岔道。經他這麼一提醒,桔年才覺得,自己既然答應了要去,就不能空着手前往啊,她的零花錢少得可憐,但是陳潔潔又能缺什麼呢?桔年為這個問題困擾着,到了家門口,巫雨在巷子口的電線杆後面叫了幾聲她才聽見。這還是巫雨頭一回上這兒來找她,桔年又驚又喜,正想發問,巫雨順手接過她的車騎了上去,回頭暗示她也上車。&ldo;走,我們别在這說話。&rdo;桔年當然會意,爸媽不會喜歡這樣一個訪客,她也管不了是不是按時回家,想也不想跳上破自行車尾座,讓巫雨載着她離開,也不問去哪裡。他們離開桔年家的小巷,駛進人少的道路,巫雨扭頭問她&ldo;為什麼你都沒來找我?&rdo;桔年說:&ldo;我以為你沒時間。&rdo;&ldo;我總會休息啊。&rdo;&ldo;你休息的時候陳潔潔不用去找你?&rdo;巫雨靜靜地騎着單車,就在桔年後悔牽扯出這件事的時候,他說:&ldo;她也不是經常可以出來的,再說,她和你是兩碼事啊。&rdo;&ldo;是一碼事。&rdo;她的聲音太輕了,巫雨沒有聽清,&ldo;你剛才說什麼?&rdo;&ldo;沒有說什麼我們去哪裡?&rdo;&ldo;不知道。&rdo;&ldo;那你讓我上車幹什麼?&rdo;&ldo;說話呗,讓謝大師給我算算卦,總不能在你家門口說吧,你又不能回得太晚,難道把你帶去我平時去的那些地方?&rdo;&ldo;有什麼不可以?&rdo;&ldo;那些地方太亂了,我不能讓你去。&rdo;自行車駛進了一條老舊的街道,四周的店鋪盡是一些香燭供品,也許是心理作用,大白天也覺得陰森森的,桔年想,他們怎麼就逛到這來了。一條老而瘦的黑貓鬼鬼祟祟地從一個店面裡竄了來,差點撞上了巫雨的車輪,巫雨扭了扭車把,還搖呼了自行車的鈴铛。桔年騎着車有兩年多,居然從來不知道那破鈴铛還能發聲,何況一隻老貓能聽懂鈴聲?她噗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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