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漢王便又纏着王妃要下棋。王妃道:&ldo;還有些管事在前院等着,殿下若願陪我見完了他們,我便與殿下下棋。&rdo;漢王自是答應。這一見,便是自清晨,見到了黃昏。漢王一直陪在王妃身旁,王府上下見此,甚為欣喜。殿下與王妃和樂,來日再生幾位小王子,漢王府興盛可期。漢王還不知仆婢們想些什麼,隻是陪着王妃,等她做完了正事,好與她下棋。待管事皆退去,漢王興緻勃勃地轉頭喚道:&ldo;王妃?&rdo;她話音剛落,便見王妃擱在手中的茶盞望過來。在此處坐了整日,她隻是陪坐而已,王妃卻要詳細過問府中各處詳情,要聽要記,記下還要自己分析,以判定管事所言是實是虛。她眉宇間顯出疲憊,聽聞她喚她,依舊顯出一個輕柔的微笑,問道:&ldo;何事?&rdo;漢王看到王妃的笑容,覺得她的心像被紮了一下,有一點疼,又有一點不是滋味,仿佛想将王妃做的事都攬過來自己做才好。她想不明白為何會有這份心思,心中生出一陣迷茫,口上則回道:&ldo;無事。&rdo;她雖說了無事,然而王妃卻記得,她擡手理了理漢王的衣領,道:&ldo;待用過晚膳,再與殿下下棋。今日下三局,可好?&rdo;漢王點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ldo;兩局。&rdo;她說兩局,便真的隻下了兩局。兩局完,漢王目光依依不舍地膠在棋局上,王妃心疼她,正要與她再下一局,便見漢王仿佛下了莫大決心,将目光自棋局中撕下來,堅決地望着她道:&ldo;你今日累了,快去歇下吧。&rdo;王妃凝視着她,笑容輕緩:&ldo;那明日,再與殿下下兩局,可好?&rdo;一句話,使得漢王的遺憾也消了,她顯出一個歡欣的笑容,點了點頭。二人相攜,往内室去。漢王昨夜安然度過,今日便不那麼緊張了,與王妃并肩平躺在瓷枕上。時辰尚早,她還睡不着,過了一會兒,轉頭見王妃也還醒着,她便側了側身,面對着王妃問道:&ldo;明日歸甯,我們幾時出發?&rdo;王妃略一思索,道:&ldo;早去早回罷。&rdo;她說完,卻不聞殿下回應,王妃也側身,正對着漢王。漢王抿了抿唇,她還記得這門親事是如何得來的,自也記得王妃與太常并不很親近。她留心着王妃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ldo;我聽太常說,你幼時便随舅父離京。舅父家中可有人為官?可有親眷旅居京中?&rdo;她想,相比不聞不問的生父,王妃想必與舅父更親近。若是舅父家中有人在京,她們去完太常府,也可順道拜訪。她是好意,也難為她想的這樣周到。然而王妃不見欣喜,眼中反倒閃過一抹驚慌。那抹驚慌極快,一閃而逝。漢王自是沒有察覺的,她自以這主意極好,甚為期待地望着王妃。王妃思索片刻,卻未直接回答,反問道:&ldo;殿下可是欲訪舅家?&rdo;漢王嘴角彎彎的,眼睛亮亮的,滿臉都是快來誇我:&ldo;王妃長于舅家,抵京數月,今又出嫁,定很想念他們吧?&rdo;舅家若有旅居京中的親眷,她們可前往拜訪,往後也好當做親戚來往走動。王妃在京中,也不至于太過寂寞了。漢王不禁往王妃那便挪動幾分,欲聽她親口答應。然而王妃卻未如漢王所期那般顯出溫柔的笑意。她隻擡手摸了摸漢王的鬓角,漢王滿心都是想看到王妃歡喜的樣子,便沒有躲開,還側過頭去,蹭了蹭她的指尖。王妃忽然覺得遺憾,她到她身邊,畢竟是别有所圖的。若是來日不慎,讓她知曉了因由,這人必不會待她這般好了。王妃心中遺憾着,輕撫了漢王的眉角:&ldo;怕是不相宜。&rdo;漢王原以為她一說,王妃便會答應的。乍然聽聞她拒絕,漢王的笑意便能僵住了,嘴角也垂下來,眼中的光芒暗下去了,她想到了什麼,低聲道:&ldo;你可是不願我見他們?&rdo;她是知曉自己處境尴尬的,朝中許多大臣都避着漢王府,不與她往來,宗室之中,也少有與她交好的,她為避嫌,也不與朝臣往來,漢王府便像被孤立了一般。王妃若因此,擔心她與舅家走得太近,以緻受她牽累,也是情理之中的。漢王安慰自己這是情理之中的,可是漆黑的眼睛裡仍是帶上了潮意,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王妃,要聽她親口答應或否認。王妃讓她看得内疚,欲将她攬到身邊,漢王卻不答應,死死抱着錦被,就是不過來。王妃無法,隻得自己過去:&ldo;阿舅過世不足一年,家中不好大宴賓朋,我隻恐殿下此時去,會受怠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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