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芳忙到天完全黑下來,這大半日多虧了佟母幫着帶孩子,明日人家一家還有正事要忙,自然不好再耽誤,匆匆道了謝,和王、馬兩位嬸子結伴而歸。
“今天多謝馬嬸子美言。”劉秀芳不敢去看馬嬸子的眼睛,隻好把視線聚在人家的鼻尖上,假裝自己直視着。
馬嬸子依然拉長着一張臉,垂着嘴角,不言不語。
“謝謝!”劉秀芳又低聲重複了一遍,轉頭問起來,“王嬸子,咱那附近有人能給看孩子麼?”
“長還是短?要是隻這幾天那好辦。”王嬸子騰不出手,就朝馬嬸子方向擡下巴,“求你馬嬸子就行,她閨女也奶孩子呢,方便。”
“你咋不說你閨女?”馬嬸子怒了。
“一個奶娃子也是帶,兩個也是帶,都不會走路,往一起一放不就完了。”王嬸子本想說一頭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怎麼都得放,幹脆一起放得了,話在嘴裡繞一圈已經委婉了不少。
“嬸子們,孩子不白看,我一天給四塊錢,自帶奶粉,要是我回不來,就用小勺給喂點。”劉秀芳實在不想放棄這幾天的工作,給出個底價,實在不行再加些也能接受。
“你不用問你馬嬸子,待會兒我帶你去找她閨女去。”王嬸子哼哼兩聲,又不是白看孩子。
“欸~”劉秀芳小聲應着,一道眼刀飛過來,她趕忙扭頭當做看不見。
萬事皆順。
馬嬸子的閨女開心的接了這看孩子的活兒,也沒去管馬嬸子的臉長不長,和王嬸子挽着胳膊笑得更像親母女。
商定了各項事宜,劉秀芳抱着孩子躲着馬嬸子的眼刀跑了。
五月一日,老天爺十分給面子,風和日麗,連花都開得鮮豔了許多。
一大早,劉秀芳清清爽爽一個人出了大門,沒有了孩子的拖累,她健步如飛。
佟姐一身公園裡幹雜活的工作服,隐在管理處不再露頭。
劉秀芳來回跑着,監督着,彙報着,擔當起耳報神和傳話筒。
八點不到,好信兒的年輕工人們烏泱泱趕過來,在公園入口圍了一層又一層。
“都賣啥的你知道不?”
“聽說是衣服和小商品吧~”
“現在買東西好多都不要票了,你發現沒?”
……
年輕的工人們手頭寬裕,不像年長的手那麼緊。早幾年的确良流行時,托了關系,屁颠颠拿了單位開得證明,坐着火車去省城就為買一件的确良襯衫的大有人在。
如今進了門一聽這大城市來的衣服隻要一百三件,激動的差點擠翻了攤位。
公園路雖長,不算寬,人潮湧了進來,一時間你踩我的腳,我撞他的胳膊。
劉秀芳怕發生事故,直接擠到陳哥身邊,“陳哥,這個點兒人太多,入口先卡住,不能再進了。”
“那也不能直接這麼說呀。”陳哥頭大起來,又不是廠子的保安亭,說不讓進就不讓進。
“那先讓慢點進,人都擠門口攤位這裡不往後走,再進太多萬一有推擠踩踏就麻煩了。”劉秀芳擰起眉頭,人都堵前頭不挪步,後面的攤位空蕩蕩的,“我去想辦法。”
陳哥喊上一個兄弟往入口走,“那你快着點。”
劉秀芳一行人不好過,其他人也是如此。
佟姐大嫂的鍋巴攤擺在最前頭,人匆匆掠過,跑得急得甚至能撞到她的攤子,佟大哥除了幫着按住東西,就隻會嘟囔抱怨着,惹得佟大嫂開腔罵人才閉上嘴,兩人看着無人問津的鍋巴心裡涼飕飕。
關越三人顧不得其他,都在急慌慌的往下撤汽水,就怕把瓶子摔碎了。
南方老闆人眯着眼不知想些什麼,一個個站在空蕩蕩攤子前看着前面人潮湧動。
“麻煩讓一讓。”劉秀芳從人潮中艱難橫穿着,瘦弱的身子被擠得東倒西歪,“麻煩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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